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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牆下相托(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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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補上五月二十號的。

    ——

    太守府大院深宅,峻宇雕牆,很闊氣,裝飾得也很華麗。

    荀貞把程偃等人留在道邊,獨自步行上前。府門外有持戟的甲士站崗,門邊有側塾,塾中有書佐值班。荀貞進去,通報了姓名,將除書和遣書取出。書佐初倨傲不爲禮,在他報完名後,連忙從席上起身,請他上座、奉湯,陪笑說道:“下吏早聞督郵名!請稍候,我這就前去府內通報。”

    瞧着他打躬作揖地出去,荀貞頗是感嘆。

    “昨天族父荀緄說:沒想到我會有今曰。兩年前我自求爲繁陽亭長時,又何曾想過會有今曰!”前年他還只是一個亭長,縣中的吏員們對他雖然客氣,如秦幹、劉儒,但卻絕無恭敬之說,而如今莫說縣吏,便連在太守府裏的書佐對他也畢恭畢敬。人生際遇,真是奇妙。

    他獨在塾內無趣,負手出來,觀望路上行人。暮色漸濃,行人漸少。附近的裏坊中炊煙裊裊。晚風拂面,燻人欲醉。正看間,忽有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沒留意,唬了一跳,下意識地按刀閃開,轉首看去,身後兩人,鍾繇荀彧。拍他肩膀的是鍾繇。

    “貞之,君號爲乳虎,也這般膽小?”鍾繇笑吟吟地說道。荀彧立在鍾繇之側,微笑不語。他兩人皆穿官袍,佩戴印綬。鍾繇年長,氣度沉穩。荀彧年輕,清美俊雅。荀貞忙行禮:“鍾君,文若。”

    “府君叫我們來迎你。跟我們走吧?”鍾繇拉住荀貞,不讓他把禮行下去,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潁陰到陽翟只五六十里,府君本以爲你昨天就該到了。你倒好,非要等到今天。這是府君給你了五天期限,要是給你十天期限呢?你還能等到第十天頭上再來?”他語氣裏透着親熱,看似埋怨,令人感到親近。

    “因要和繼任的西鄉有秩薔夫辦交接,故此來晚了。”

    適才通報的書佐跟在荀彧、鍾繇身後,不敢打擾他們說話,陪立邊兒上。鍾繇對他說道:“你回去吧,我帶督郵進去。”那書佐應諾,恭送他三人入府。荀貞、荀彧落後了半步,讓鍾繇走在前頭。一則他年長,二來,郡功曹的地位也比郡督郵和郡主薄高。鍾繇問道:“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隨行帶了一個婢女,幾個門客。”

    “這就好。督郵舍怎麼說也是前後兩進的院子,雖有幾個奴婢伺候,但若只有你一人,也未免太過冷清了。”督郵乃郡之極位,自有舍院居住,不必和普通的郡吏擠在宿舍裏。

    步入府內,當面一個高大的罘罳,上面繪了一副五彩畫。荀貞因陪着鍾繇說話,沒有細看。鍾繇引他倆繞過罘罳,笑問道:“貞之,我看你滿面春風,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荀貞微怔,看見見荀彧似知鍾繇之意,露出了會心一笑。他立時醒悟,心道:“鍾繇說的必是陳家提親之事了。也是,陳家找的媒介是他族父,他族父肯定會寫信告訴他的。我家知此事雖晚,但文若早就來了郡府,與鍾繇常見,鍾繇知道了他自然也就知道了。”答道,“鍾君所言,可是貞之婚事?”

    “正是。阿羣的女兄我見過,賢惠溫柔,不愧陳家女,足爲荀家婦。”鍾繇又對荀彧笑道,“文若,你們家雙喜臨門啊。汝兄弟先是前後被府君闢除府中,位在朝右,繼又要接連成婚,得配良妻。羨煞旁人!”

    荀貞、荀彧客氣謙虛。過了前院正堂,再走過幾個諸曹辦公的院落,即是後宅。

    後宅很大,粉牆朱戶,從牆外就能看到宅中的青磚黛瓦,飛檐翹角,又有枝繁葉茂的大樹、青翠挺拔的綠竹亦高出牆上。門外亦有幾個持戟的衛士,他們都認識鍾繇、荀彧,恭謹行禮,放了他們進去。牆外看只見飛檐屋瓦,入得宅內,只見宅分數進,每一進都有月門隔開,循廊向內,沿途層臺累榭,曲水涼亭,樹木陰陰,奼紫嫣紅。整個太守府內芬芳馥郁。

    荀貞也去過潁陰縣的縣令舍,與太守舍一比,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宅內奴婢甚多,過了個兩進院子,已見了七八個侍女、小奴。

    鍾繇介紹說道:“陰氏乃南陽巨姓,望門貴族,這些奴婢多是陰公從家裏帶來的。”

    荀貞心知,鍾繇這是在委婉地暗示他這宅內的奴婢並非都是官奴。他今爲郡督郵,以後少不了會常來陰修宅中,而陰修宅中的侍女、小奴又多美麗、俊俏,如果一個把持不住,在這上邊犯下什麼過錯,得不償失。鍾繇和他總共沒見過幾次面,不瞭解他的秉姓,這個暗示也是好意。他送了一個感謝的眼神過去,說道:“也只有像陰公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才能養得起這些美婢嬌奴。”

    鍾繇點到爲止,見他明白,也就不再多說,當前引路,直入後院堂上。

    雖未入夜,堂上已點起火燭,將堂內映得通亮如晝。鍾繇叫他先坐下,自與荀彧去請陰修。不多時,陰修到來,穿着家常便服,腰束革帶,足穿麻鞋,挺樸素。荀貞至堂門迎拜。

    “快起來,快起來。”

    陰修脫鞋登堂,將他扶起,因個子比荀貞低,不方便打量,退了幾步,上下觀瞧,拈鬚笑道:“粗服布幘,難掩英氣。”問他,“沒拿到印綬袍服麼?”

    “拿到了,和除書、遣書一塊兒拿到的。只是因尚未曾拜謁府君,故此不敢穿戴。”

    “有什麼敢不敢的?給你,你就穿嘛。……,坐,坐。”陰修入座,示意荀貞三人也入座,待他們坐下後,又問荀貞,“幾十裏地說不遠不遠,說近不近,累了沒有?”

    “本該早點來的,和繼任的鄉有秩辦交接辦得有點晚了。”

    “我說怎麼今天才來,我可是一直在算着曰子等你呢。前北部督郵費暢,月初被朝廷拜爲郡丞,到現在快一個月了,督郵系郡朝要職,不宜久懸。我引頸舉踵望卿能早至啊。”

    荀貞誠惶誠恐地說道:“貞惶恐!貞予末小子,德薄能鮮,何德何能竟勞明府相望?明府不以貞卑鄙,除貞以郡朝右職,已令貞被寵若驚。不瞞明府,從拜領印綬至今,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陰修笑道:“卿有志邊關,威折強豪,‘荀家乳虎’之名,郡人盡知。乳虎還有睡不好覺的時候麼?”他這句話與鍾繇在太守府門前/戲弄荀貞的那句如出一轍。

    荀貞不以陰修的調笑爲意,嚴肅莊重地答道:“貞德薄才疏,見識短淺。以貞之能,行督郵之事,正所謂‘綆短汲深’。明府以重任付貞,貞深恐有負明府所託,若因貞故,使郡縣譏明府所用非人,以致有損府君令名,貞罪大矣!每思及此,轉側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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