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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市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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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貞問敬老裏的那幾人:“怎麼了?”

    “啊?”

    “獲了勝得了獎賞本該高興,我看你們卻有些心不在焉?”

    敬老裏的那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有點喫驚荀貞的觀察力,吞吞吐吐了會兒,一人說道:“獲得獎賞當然高興,小人等只是爲……。”

    “爲什麼?”

    “爲本里的事情犯愁。”

    “何事?”

    “小人裏中準備立桑苗僤,集全裏之力,效仿安定裏,在裏中內外種下桑樹。”

    “我聽你們的里長、裏父老和原師說過此事。怎麼了?可是有了難處?”

    “依原師的章程,以每戶出錢之多少來定將來桑苗之歸屬。小人裏中不比安定裏,大多數的民戶都很貧困,雖傾盡所有,湊得的錢還不夠買苗百株。”

    “噢?”

    “以此計算,出錢多的可分桑苗三五株,出錢少的則不足一株,實在不夠分配。——小人家貧,出的錢少,分不到一株,故而愁悶。”

    荀貞瞭然頷首:“……,原來你是爲此發愁。”

    早在前漢時,種植千畝桑麻,每年的收益就可達二十萬錢,如今雖不致翻番,但也早超出了這個數字。一株桑樹差不多“值絹十匹”,也就是一株長成的桑樹值錢兩千左右。雖說桑樹苗會便宜點,但對敬老裏大部分的民戶來言仍是個不能接受的高價。

    荀貞沉吟片刻,說道:“你說你們裏中湊得的錢總共只夠買百株桑苗?”

    “是的。”

    “分不到一株的有多少戶?”

    “這,……。”說話這人沒有留意過,與旁邊那幾個本里的人推算了會兒,估摸出個大概的數字,答道,“二十戶上下。”

    “這二十戶出的錢共有多少?”

    說話之人更不知道了,又與本里的那幾人低聲估算了多時,不確定地說道:“可能有萬五六千錢。”

    一萬五六千錢最多夠買十來株桑苗,換而言之,也就是還差一半左右。

    荀貞心道:“若差的錢少,我倒是可以給他們補上。如今差一萬多錢,……。”他家也只是中人之家,沒有這麼多的閒錢,現在能動用的除了早前借給程偃的那五千錢之外,最多還能再拿出三四千錢。總不能爲了幫助敬老裏把自家的積蓄悉數拿出。他倒不是可惜錢,而是一下把錢拿完,以後怎麼辦?他既有意交接豪傑,立足當地,總有要用錢的時候。

    他看了看敬老裏的那幾人,轉念又想道:“我自來亭中後,不論是善待許母、還是結交江禽諸人,功夫大都用在了輕俠諸輩的身上,對普通里民並無太多的投入。要細說起來,這倒是個機會。……,並且,這敬老裏與別的裏不同,裏中居民多是太平道信徒。若能借此機會市恩於他等,對曰後也許會有些好處。家中閒錢雖不多,但還有幾百畝田地,大不了以後需要用錢的時候,將田地賣了就是。反正天下即將大亂,田地留在手中也無用處。……,前時還勸說高素‘市義’,換到自己,怎麼就忘了藉此‘市恩’呢?”

    思及此處,他啞然失笑,立刻做出了決定,笑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見你在場上蹴鞠時輾轉騰挪、勇往直前,是一個好男兒,今曰居然也爲些許錢財犯愁了?不足之處,我來替你補上就是。”

    敬老裏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爲聽錯了:“什麼?替小人補上?”

    “不但替你補上。……,你們幾個呢?是不是也分不夠一株桑苗?”

    敬老裏另外的那幾人中,有兩人點了點頭。

    “也替你們補上!……,還有你們裏中別的住民,凡分不夠一株桑苗者,我都替他們補上。總共差多少錢,你們算個數字過來,……。”吩咐陳褒,“先去將那五千錢拿來。”

    陳褒已經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荀貞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去做,大聲應了諾,回去亭舍。

    周圍的里民被他們說話吸引了過來,得知荀貞將要替敬老裏的民戶出錢補足桑苗後,無不驚奇。從小到大,聽說過“好官兒”,但從沒聽說過這樣的“好官兒”!不收取賄賂已是難得“青天”,而這位新來不久的亭長居然還肯自掏腰包拿錢給轄下民戶?竊竊私語,頻頻目注荀貞。

    荀貞若無其事,只與敬老裏那幾人微笑談話,話題不外乎桑苗、裏中的收成等等內容。敬老裏那幾人不敢相信荀貞的話,對談之際,神思不屬的,回話常風馬牛不相及,荀貞也不介意。

    直等到陳褒將錢拿來,荀貞遞交過去,那幾人尚且如在夢中,不敢置信。

    最先說話那人惶恐推辭。

    荀貞說道:“嚴格來說,這五千錢也不是我的,實是阿偃欠鄉亭高素的錢。高素因念及鄉里之情,將債券焚燒掉了,把錢還給了阿偃。阿偃因此也願如高素,把

    這些錢也用於鄉里。我代替他做主,就用在你們敬老裏吧!餘下不夠的,等你們算好數目,再由我來出!”

    荀貞說這五千錢是程偃的,但里民們都知道實際是他借給程偃的,也就是說,這錢是他自己的。

    江禽在旁邊,聽他先說高素、又說程偃,心中想道:“荀君可謂‘善則稱人,過則稱己’了!……,程偃暫且不說,只說那高素,在聽聞此事後肯定會歡喜非常,對荀君必傾心相待了。”荀貞此舉,既“市恩”又“推善”,不但自己得了好處,而且還得了別人感激,一舉兩得,加在一塊兒,得到的好處就更大了。

    敬老裏那幾人推辭不得,只得收下,彼此對視了一眼,跪拜在地,將錢高高捧起,叩首說道:“生我者父母,養我者荀君!”旁觀的其它諸裏的里民也紛紛拜倒在地,齊聲稱頌。

    一時間,艹練場上人人拜倒,獨荀貞與江禽、陳褒寥寥數人站立。在感受到了里民們的敬畏後,荀貞很快又感受到了受人愛戴的滋味。他臉上含笑,顧盼左右。

    陳褒侍立在側,偷窺他的表情,心道:“早前問荀君之志,他說縣吏非其所願。今觀其舉止,不是‘縣吏非其所願’,而是縣吏根本不能包容他啊!”對荀貞爲何來做亭長更加好奇了,不過他忍着不問。

    有了之前給自己的提醒,荀貞牢牢記着來當亭長的目的,里民們的敬畏不能使他得意,同樣里民們的愛戴也不能使他忘乎所以。他承認這種感覺很讓人享受,但依然保持着清醒,謙虛地請里民們起來,笑道:“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準備開始下一次蹴鞠罷!”

    ……

    江禽的猜測一點兒沒錯,荀貞“善則稱人”的舉動被在場的里民們傳播開來,第二天下午就傳到了鄉亭。高素聽說後,歡喜非常,不住口地問報訊的賓客:“鄉人如何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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