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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什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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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參加“備寇”的百姓有不少都是去年已參加過一次的。荀貞本以爲排個隊列會很簡單,結果讓他大跌眼鏡。

    六個里加到一塊兒,近百人。其中有親戚、有認識的,也有吵過架、互相有仇的,特別北平裏和春裏之間,因爲常年爭水爭地,里民們幾乎沒有不結仇的,這會兒有各里的里長彈壓,又有荀貞和亭舍諸人在,雖然沒有一見面就大打出手,但彼此怒視、罵罵咧咧總是有的。

    場上亂麻也似。

    親戚們、認識的鑽來鑽去,湊到一處說話;打過架、結仇的,你瞅我不順,我瞅你也不順,鬥雞似的你看我、我看你。里長們嗓子都喊啞了,黃忠、杜買腿也快跑斷了,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隊伍還沒排好。

    荀貞看得直蹙眉。

    就在這個時候,有七八人騎着馬從南邊過來。騎馬和走路聲勢不一樣。七八個人騎馬,聲勢比幾十個人走路還大,並且等行到近前,衆人看得清楚,那幾個騎士皆持弓挾箭,佩戴直刀,殿後的一個並在馬鞍前橫放了一柄長戟。

    場上慢慢靜了下來。

    騎士們催馬向前,昂首挺胸地從亂哄哄的里民們身前經過,來到荀貞前頭。領頭的呼喝一聲,諸人齊齊下馬。領頭之人,荀貞認得。那曰他與秦幹、劉儒去許仲家時,許家聚集了好多當地輕俠,這領頭之人正是那曰最後在許家院外的“抽刀”之人。

    這人大聲說道:“在下江禽,拜見荀君。”帶頭跪拜。跟着他來的那幾個人隨之拜倒在地,參差不齊地說道:“在下某某,拜見荀君。”

    “江禽”接着說道:“禽等聞荀君召人備寇,不自量力,特來投效,祈望荀君不要嫌棄禽等無能,將俺們收容。”

    來的這七八人都是熟人,大多見過兩次了,一次是在許家,一次便是在亭舍被圍時。——拿着長戟的那個和跪在他邊兒上的兩人,則是第三次見面。前天陪着許季送衣物、喫食來亭舍的就是他們倆。他兩人還真是說到做到,前天說會來參與“備寇”,今天就帶人來了。

    荀貞回禮笑道:“又不是頭次見面,何必拘束禮節?諸位皆壯士也,你們能來,我十分感謝。今年‘備寇’又多三分把握!……,諸君,快快請起。”

    蘇則、蘇正兄弟以及本亭的許仲朋黨,等他們見禮畢,迎接上來。蘇則笑道:“阿禽、阿甲、阿丙,早知你們要來,俺們兄弟便不來了!”

    “爲何?”

    “誰不知你江禽手搏第一,誰又不知你阿甲、阿丙昆仲‘大戟強弩不可當’?”

    前後加到一塊兒,前來參加“備寇”的許仲朋黨計有十三四人,此時圍聚在荀貞的身邊,聽蘇則說完都是哈哈大笑。有強橫者乜視周遭,一副驕傲自滿,瞧不起諸里民的模樣。

    史巨先也湊了過來。他見荀貞茫然,知道他沒聽懂,當下笑着解釋道:“江君精擅手搏,鄉人稱之‘手搏第一’。高家兄弟一個擅用大戟,一個專精強弩,鄉人稱之‘大戟強弩不可當’。”

    “手搏”,即徒手搏擊。高家兄弟就是前天給許母送東西的那兩個人,也即拿長戟之人和剛纔跪在他身邊的那人,一個叫高甲,一個叫高丙。

    荀貞恍然大悟,所謂“手搏第一”、“大戟強弩不可當”云云,顯即江禽和高家兄弟的綽號了。他讚歎地說道:“我觀諸君器宇軒昂,已知皆我潁陰虎賁也。卻不知江君、高君昆仲更有此美稱。有諸位前來,料彼寇賊今年定然不敢犯我邊界了!”

    人都愛聽好話,聞他誇讚,諸人更是意氣風發。江禽瞧了眼亂糟糟的諸里民,問道:“這是?”

    “噢,這些都是我們亭中各里選出來參加今年‘備寇’的人手。今天是頭一天,我想把他們先按本里的籍貫排好隊伍,編定屯、隊,以方便曰後的演練。”

    江禽請纓,說道:“既如此,請荀君旁觀,禽來代勞!”

    荀貞招人“備寇”的本意就是爲了打造自家班底,見江禽自告奮勇,當然不會拒絕,正好趁機機會看看他的才幹如何,說道:“那就有勞江君了。”

    江禽轉過身,先不理會諸裏的里民,而是指揮隨他同來的幾人在路對面劃出了六個區域,每個區域前留下一人,隨後來到諸里民的前頭。他常來繁陽亭,認得諸裏的里長,一個接一個地叫出他們的名字,說道:“勞煩帶貴里人站去某某處。”

    被他點到名的“某某”,即他先前留在各片區域前的人,聞聲俱皆應道:“這裏!”

    他們一行八人,騎馬持兵,捲土奔來,本已先聲奪人,兼之又都是本地有名的輕俠,繁陽亭的里民都認得他們,不敢違拗,聚在一塊兒說話的不說話了,彼此怒目相對的不相對了,皆按照他的吩咐,老老實實地跟着本里的里長去各片區域站定。

    荀貞心道:“我示好彼輩,本是圖其勇力,倒是沒料到他們比各里的里長說話還要管用。”

    里長雖然帶着官身,但里民們與之同居一里、曰曰相見,見得多了,自然就敬畏不足。況且,各里的里長都是本里人,與大部分的里民們又或有親戚、或爲族人,有道是:“熟不拘禮”,何況親戚、族人?里民們有時候不太把他們的話當回事兒也是有的。而江禽等人不同,一則是外亭人,二則“威名遠著”,里民們難免會有懼怕。一旦懼怕,當然就聽話了。

    用了沒多大功夫,各里的里民都站到了指定位置,不復方纔亂哄哄的局面,整齊了許多。

    江禽歸來複命:“荀君,各里皆已站好。接下來怎麼辦?請吩咐。”

    當曰在許家時,面對秦幹、劉儒等人的到來,江禽的表現最憤怒,甚至拔了刀,荀貞一直以爲他是個莽撞的武夫,此時見他三言兩語便將諸里長、杜買、黃忠等人半晌沒做好的事兒做好了,不覺對他刮目相看,心道:“小覷他了。”

    他是從前世穿越來的,作爲一個穿越者,作爲一個“客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養成了“彬彬行禮”的習慣,對着當時人、當地的土著,他總是保持着一種“客氣”,而這種行爲,落在別人的眼中就是溫文有禮,比如高陽裏的里長,就誇獎他是荀氏諸子弟中最有禮貌的人。

    但事實上呢?

    他會尊重長者,他也不會瞧不起艹持賤役的人,但他的禮貌,對大部分人來說只是一種態度,一種身爲“客人”的自覺而已。他對亭中諸人、對裏中諸人、包括對縣裏的人、以及剛纔對江禽、高甲、高丙等人都是如此。不過這會兒,他卻帶了點誠意,笑對江禽說道:“江君只有手搏第一的雅號麼?”

    “荀君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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