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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唐兒(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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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沒能一天兩更,改得差不多了,九點加一更。

    ——

    相比“繁陽亭”各里,高陽裏十分整潔。

    裏中道路筆直,鋪着青石板。每天早晨,裏監門都會掃一遍,很乾淨,剛灑過水,青潤潤的。

    巷子兩邊的屋宅粉牆朱瓦,“比戶相連,列巷而居”,排列得整整齊齊。

    家家種的都有樹,或桑或榆,也有果樹,枝葉聳出牆外,遠望如冠蓋相連。每當起風的時候,枝葉颯颯,響聲相連,就像是誰在吹口哨似的,從裏頭一直響到裏尾。記得多年前,與荀攸一起隨荀衢讀書時,荀攸最喜歡這樣的聲響了,常在院中陶醉地閉目傾聽,並問荀衢:“仲父,這就是嚴子所謂的‘天籟’麼?”

    嚴子即莊子。光武帝的兒子明帝名叫“劉莊”,爲避他的諱,所以改稱“莊子”爲“嚴子”,“莊”、“嚴”意思相近。所謂“爲尊者諱”,改名的不止莊子,荀氏乃戰國荀卿之後,前漢宣帝名叫劉詢,同樣爲避劉詢的諱,荀卿也被改稱“孫卿”。“荀”、“孫”,古音相通。

    荀貞自穿越之後就在本里居住,住了很多年了,今從繁陽亭歸來,走在巷中,所觀所見,盡皆熟悉之極的人、物,隱約間有一種“回到了家中”的感覺。

    “前世的家已回不去了,這裏可不就是我的家麼?”

    高陽裏中三姓,荀氏不必說,都是荀貞的族人。鄧、胡兩姓,久與荀氏伴住,也全都認識荀貞。走在街上,不時碰見有人從院中出來,或從裏外回來,一路上說話不斷。

    有知他去繁陽任職的,見他衣冠整齊地回來,免不了問一句:“荀君,在繁陽亭過得怎樣?”

    有叫他“荀君”的,也有稱呼他“四郎”或“阿叔”的,前者爲外姓,後者是族人。荀貞兄弟四人,按照“元、亨、利、貞”的排行,他排行第四。上邊三個兄長沒長大便都夭折了。

    碰上稱呼他“荀君”的,荀貞便帶着微笑回答:“還不錯。”碰上本族中人,他就停下腳,與對方多說幾句。

    他放着荀氏的出身,寧爲亭長、不爲縣吏,族中很多人都不理解,有不少在背後說怪話的,但畢竟是本家人,最重要的他自小師從荀衢,故此,就算有族人認爲他胸無大志,看不起他的,瞧在荀衢的面子上,還不致當面口出惡言,場面上的應酬都很客氣。

    ——荀衢的父親荀曇是荀淑的親侄子,做過廣陵太守,其從叔荀昱名列“八俊”,與李膺、杜密等其名,亦做過國相、太守。他們這一脈的名望在荀氏本族中是僅次荀淑、八龍一脈的。這其實從荀氏如今最爲出名的兩個後輩就可以看出,十來歲被南陽名士何顒稱讚有“王佐之才”的荀彧是荀淑之孫,十三歲即能“洞察其殲”爲鄉人稱讚的荀攸則是荀曇之孫。

    高陽裏中住戶上百,荀氏多住在裏西。

    荀貞從東門進來,一路上不斷與人說話,又經過裏中二門、三門,慢慢地穿過了半個裏,到了自家院外。

    他家的宅院不大,前後兩進。院門沒鎖,他推開門,牽馬步入。

    雖然幾天沒回來,但院子裏挺乾淨。前院東邊是個堂宇,寬闊敞亮,用來會客的。西邊是馬廄、雞塒。臨着西邊的牆開墾出了一小片的菜地,用土壟分成了幾塊,種的有小白菜、韭菜等物。小白菜離發芽還早,韭菜的長勢很好,綠油油的,甚是喜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從後院出來,驚喜地說道:“呀,少君回來了!”

    她是荀貞家的婢女,姓唐,單名一個“兒”字。

    荀貞家不算很富,但他的祖父在郡中任過職,他的父親又顧家,善治家業,兩代下來,也積蓄了一些家資,是個中人之家。城外有田地數百畝,家中有婢女一人。

    本來還有兩個用來耕田的大奴。荀貞“父母”亡故時,荀貞年紀尚小,族中的長輩一來擔憂奴強欺主,二來他的“父母”相繼亡故,喪葬這一塊兒的費用開支不小,便代爲做主,將那兩個大奴賣掉了,賣得的錢盡數貼補喪葬,而把田地暫交給族中代管。

    去年,他加冠誠仁,族中把田地還給了他,但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邊,無心打理,便以專心學業爲由,乾脆轉託給了荀衢。

    荀衢是他的族兄,又是他的老師,並且和荀淑一脈的有些清貧不同,其家中更有良田千畝,不會佔他的便宜。當時就說好,半點費用不收他的,只幫他將田地代租給自家的徒附、賓客,等到收穫時,扣除徒附、賓客該得的,剩下的有多少便給他多少。

    看到唐兒出來迎接,荀貞笑着答道:“是啊,回來了。”

    他一面說,一面將坐騎牽入馬廄,見槽中空空如也,說道:“跑了幾十里路,馬兒也累了。阿兒,弄些飼料喂喂它。”馬身上的汗水未乾,溼漉漉的,他抹了一把,隨手在柱子上擦乾,又道,“天涼,把

    馬身上也擦一擦。明兒還得靠它走,不能叫病了!”

    “明兒就回?”

    唐兒原爲吳郡海鹽人,因家中破產,婚後沒兩年就被丈夫賣掉了,輾轉多家,十幾年前被荀家買入,雖在中原已久,但還帶着江南口音,軟綿綿的。荀貞聽慣了北音,挺喜歡聽她說話的,覺得別有風情,答道:“亭長雖小,也不自由。休沐只有一天,今晚在家過個夜,明兒一早就走。”

    “在家好好的,少君,你說你非去當個亭長做什麼?賤婢覺得荀公說得挺對的,就算少主你想出仕,也沒必要跑幾十裏地,去那什麼繁陽當亭長呀?在縣中做個文吏不也是挺好的麼?雖說也不能常住家中,需在縣舍住宿,但至少離家近,回來方便,不用這麼辛苦。”

    唐兒被賣到荀家時才二十來歲,而荀貞那會兒還不到十歲,雖說是婢女,實際如姐,特別荀貞的“父母”亡故後,家中一切雜務多是由她艹辦,荀貞可以說是由她“照顧”長大。兩人相伴,如姐弟生活,彼此熟悉,說起話來並不拘束。

    “縣中爲吏縱有千般好處,在我眼中,不如當個亭長自由自在。”

    唐兒從院門後捧出飼料,鋪陳入馬槽中,餵馬兒喫。馬兒餓壞了,連喫帶嚼,甚是快意,不時還甩甩尾巴,昂昂腦袋。見她顧不上,荀貞索姓自去堂中尋了塊破布,給馬兒擦汗。

    唐兒一把奪過來,嗔怪道:“少君什麼樣的人?怎能幹這樣的粗活!”

    唐兒儘管不識字,鄉野出身,但身處荀氏這樣的名門,來往無白丁,交接盡名士,郡守、縣君也都對他們敬重有加,尤其本縣的縣君,時不時地就會親自來裏中拜訪,耳聞目睹之下,朝夕受到薰陶,很爲荀貞驕傲,覺得他天生就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家中的事兒從沒讓他下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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