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一身黑袍,戴着猙獰恐怖的面具,居高臨下看着艱難攀爬的可敦,就宛若幽靈。
將近二十階,卻聽得一聲輕呼,可敦踩踏到石階邊緣,腳下一滑溜,整個人就已經向後仰倒,後面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距離最近的賀骨汗卻似乎呆住,並沒有衝上前去扶住可敦。
也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卻從後面的人羣之中,一道身影如同閃電般搶出,衆人只看到那人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都沒能反應過來,那身影已經衝到可敦身後,一隻手在可敦的肩頭輕輕一頂,擺正了可敦的身體,隨即雙臂橫起,如同靠椅般抵在可敦身後,穩住了可敦的嬌軀。
等衆人回過神來,見到那人如同石像般抵住了可敦,都是長出一口氣。
如果不是此人衝上前,可敦必然會從石階上滾落,除了賀骨汗距離可敦較近,後面其他人都與可敦有七八級的距離,無法救援,可敦也必然會受傷。
但很快所有人都想到,出手之人的速度簡直是匪夷所思,那完全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反應和速度。
“你是何人?”賀骨汗厲聲喝問。
那人卻並無回頭,穩住可敦的身體,這才走到可????????????????敦身前,蹲下身子,平靜道:“我揹你上去!”
可敦身體一震,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那人。
草原民風開化,自然不似大唐那般謹守禮數,很多時候都是不拘小節,男人揹着女人在草原上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沒有人會在意。
只是此前並無人被揹負着登上先靈臺,可規矩中也沒有禁止。
“他是誰?”賀骨汗見那人當自己不存在,根本不理會自己,更是惱怒,喝道:“爲何不回話?”
可敦斜睨了賀骨汗一眼,脣角泛起一絲冷笑。
她知道祭祀儀式非比尋常,確實不能耽擱,自己無力登臺,眼下也只能被人揹上先靈臺。
她不在猶豫,俯身在那人背上,那人背起可敦,腳步穩健,一步步向先靈臺上走去。
賀骨汗臉色震怒,但此時此刻,身在祭祀臺,也只能跟在身後,其他人也如長蛇般尾隨登臺。
先靈臺空闊無比,祭壇就設在正中央,周圍一圈站着十多名巫師扈從,全身黑袍裹身,香案早已經擺好,祭祀的牲畜被牽着,等到命運的終結。
可敦被背上先靈臺,那人小心翼翼放下可敦,可敦先不看別人,等那人轉過身來,見他面龐都被遮掩,只露出一雙星辰般的眼睛,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酥胸起伏,一瞬間竟然眼圈泛紅。
那雙眼睛她當然很熟悉,只是她萬沒有想到,在這至關緊要的時刻,這個人竟然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身邊。
眼前之人,當然是秦逍。
秦逍天神下凡,可敦驚喜交加,此時恨不得立時投到他懷中。
但這種場合下,卻只能極力剋制。
秦逍眼眸之中滿是愛憐之色,但看向可敦身後,眼神很快就變得犀利起來。
他看到了賀骨汗。
此刻數十名部族的大小頭領都已經跟着賀骨汗登上了先靈臺,按照身份高低,很自覺地排列成幾排。
大巫已經走到祭壇邊,她是賀骨部的薩滿巫師,地位不低,與攣鞮可敦是出自同族。
攣鞮部族是賀骨部的薩滿氏族,歷代的薩滿巫師都是從攣鞮部族走出來。
“阿母,他是誰?”賀骨汗擡手指向秦逍,再次問道。
攣鞮可敦淡淡道:“祭祀儀式即將開始,你要耽擱祭祀?”
“阿母錯了。”賀骨汗立刻道:“今日參加祭祀儀式的都是部族的長老頭領,最少也是部族的貴族。這人來歷不明,如果在祭祀儀式上有不潔之人出現,只會惹怒天神。”
攣鞮可敦凝視着賀骨汗,幽幽嘆了口氣,問道:“大汗今日爲何一改常態?”
“一改常態?”賀骨汗挺直腰板,道:“阿母是說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恭順?阿母似乎一直忘記一件事情,賀骨部的大汗是我。”
攣鞮可敦嘆道:“我沒有忘記。”
“沒忘記更好。”賀骨汗道:“今日所有的頭領都在這裏,我有一件事情想詢問阿母。”
“何事?”
“父汗是被誰害死的?”賀骨汗冷視攣鞮可敦。
攣鞮可敦花容立時凝霜,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這場災禍,是因爲什麼發生?”賀骨汗道:“你是可敦,高貴無比,如果沒有觸怒天神,天神爲什麼要懲罰你?你做了什麼讓天????????????????神震怒的事情?”
攣鞮可敦淡淡道:“部族之中有流言,說我害死了先汗,觸怒了天神。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後煽動,又怎會有這樣的流言?我問你,是誰在背後煽動?”
“唐國有句話,叫做公道自在人心。”賀骨汗道:“這不需要人煽動,只是大家心裏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攣鞮可敦雖然身體虛弱,卻還是竭力讓自己站的筆直,仰起脖子,冷笑道:“所以今日祭祀,你不是真的想要祭祀天神,是要對我興師問罪?”掃過賀骨汗身後衆頭領,淡淡道:“你還沒有這個膽量,更沒有這個智謀,背後是誰爲你出謀劃策?”
這句話對賀骨汗的刺激更是不小,怒道:“你......你從來就沒看得起我,你.....你一直將我當成傀儡!”
賀骨汗言辭如此直白,不少人都是皺起眉頭,更有人幸災樂禍。
“賀婁泰.......!”攣鞮可敦目光掃動,在人羣中卻沒有見到賀婁泰,蹙眉道:“賀婁泰在哪裏?”
賀婁泰是賀骨部第一猛將,賀婁氏族也一直是賀骨部的大部族,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賀婁泰一直都是可敦的忠實擁戴者。
雖然在場衆人都是將自己裹得嚴實,卻顯出面龐。
攣鞮可敦可以看到每一個人的面孔,更何況她對賀婁泰熟悉無比,只掃一眼,便知道賀婁泰是否在其中。
賀婁泰是賀婁氏族的族長,按理來說,今日祭祀,那肯定是要到場。
攣鞮可敦此刻見到賀婁泰並無出現,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如果要對付自己,肯定是先將賀婁泰制服。
賀骨汗看向衆人,擡手指向一人道:“土門牙,你說,父汗是否是被人害死?”
那人身體一震,勉強笑道:“大汗,先汗.....先汗歸天,那.....嘿嘿,都說是重病,不過......其實也說不好.......!”
“囉裏囉嗦。”賀骨汗惱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