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黑又潮溼，稍稍動一動，鑽心一般的痛，季悠然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這裏的一切。
一間屋子，象是一個籠子，她在籠子裏被鎖着，昏暗潮溼的地方，讓她想起這是一處地牢，而她在地牢裏。
地上有半個饅頭，乾的，還是她之前喫剩下的，如今依舊留在這裏，也沒有人收拾。
身上很疼，之前被狠狠的甩了幾鞭子，渾身都疼，疼的連呼吸都困難。
喉嚨處幾乎要冒煙。
“水……水。”她困難的低聲道，終於發出幾乎讓人聽不清楚的聲音。
沒有人理會，周圍也沒有一個人在，季悠然所有的力氣就在這低喃的聲音中，低的幾乎連她自己都以爲不會有人聽到。
腳步聲傳來，一個內侍的模樣，走到她面前幾步外，嫌棄的站定，“你倒是命大，捱了這幾下居然也沒死。”
他咯咯的笑着，“季夫人……噢，現在不是了，真不知道咱家該叫你什麼好，你現在這副模樣，還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水……水。”
季悠然渴望的看着他。
“要喝水是吧？也行……好死不如賴活着，誰知道這以後還有沒有以後呢。”內侍居然還挺好說話的，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倒了一碗水過來，還送到了季悠然的面前，替她往上傾了傾。
水入了喉嚨，冰寒中還帶着些異味，季悠然卻彷彿喝上了最甘甜的瓊露，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待得喝完了水，她纔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身子癱坐在地上，看了看周圍的一切。
“別看了，就這麼一個破地方，如果你不想活呢，咱家送你一程。”內侍笑嘻嘻的道，彷彿說的不是人命關大的大事。
“你敢。”季悠然嘶啞着聲音道。
“咱家爲什麼不敢？你不會真的以爲太子殿下還會在乎你？你的事情發了，英王妃舉證你謀害了太子妃。”內侍不以爲然的接過了碗，道。
“這個賤人。”季悠然咬牙切齒，眼神恨毒。
“你也別怪人家英王妃，也是你自己不好，自己身上的事情太多，也不洗洗乾淨，現在能留到這裏，也是殿下心善，否則哪裏還有你的命在，外面可都說你已經死了。”內侍把碗在地上輕輕的敲了敲，隨意的道。
“死……死了？”季悠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然是死了，否則你這個時候怎麼會在這裏？你大小也算是殿下的正經妾室，如果不是因爲出事了，這個時候也應當是錦衣玉食的吧！”
內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嘖嘖了兩聲，“說起你還真是慘，原本是高高在上的東宮側妃，現在啊，連個普通的丫環都不如。”
“她……任什麼冤枉我？”季悠然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就被人帶到這裏來，而後狠狠的幾鞭子，直攔抽暈了過去。
她恨曲莫影，恨不得噬了她的血肉。
自打曲莫影和她見面過，兩個人就一直不對付，起初她也沒在意她，不過是一個曲侍郎府上的四小姐，季寒月都不在了，她算什麼。
如果早知道她有朝一日會把自己害到這種程度，她當時就應當雷霆手段，直接了結了她的性命，也不會讓她現在和英王扯上關係，成了自己忌諱的所在。
她有種感覺，自己之前一步步的弱勢，都是曲莫影在暗中搗鬼，可惜她現在明白的太晚了。
終究是棋差一着。
“這個咱家可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就不是咱家和你這樣的人物可以比擬的，至於你麼……現在比咱家還不如，這性命還落在咱家的手中。”內侍得意的道。
“我要見太子殿下。”季悠然急切的道。
“太子殿下很忙，能救下你一命就算不錯了，難不成你還想做什麼。”內侍撇了她一眼不以爲然的道，“你看看你現在，這麼一副模樣，太子殿下看一眼都會醜傷眼睛，之前能留着你，還真是太子殿下的情份了。”
內侍伸手把季悠然落在面前的一縷頭髮拂開，看了看她的臉後又嘖嘖了兩聲，“你這麼一副模樣，就算咱家看了都覺得傷眼睛，這還真是……太醜了。”
說着把她面門上的頭髮落下，掩去她臉上的傷勢。
季悠然又羞又恨，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臉。
“好了，你這臉是真的不能看了，以後就不要看了，反正你現在也不是側妃了，要這麼一幅臉面也沒什麼用。”內侍道。
“給我找大夫，我會好起來的。”季悠然這時候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爲，急切的道，頭偏過去，也不願意讓內侍看到她臉上的傷痕。
“你說你這臉，還看什麼大夫……這麼重的傷痕看着倒象是……”內侍說到這裏停了一下。
“什麼？”季悠然問道。
“象是詛咒，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厲鬼，或者說……做下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上天懲罰你了？”
“你……你胡說……”季悠然全身繃緊，背心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知道，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聽說是一點點小的傷勢，現在成了這種程度，如果不是……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內侍說着左右看了看彷彿這時候真的有什麼厲鬼似的。
季悠然全身戰慄，別人不知道她又豈會不知道她最初的這個傷勢是怎麼來的。
是季寒月的報負？腿不自覺的縮緊，身子往裏退了一退，呼吸沉重了幾分，惶然的看向周圍。
“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內侍哈哈笑道，好奇的問道。
“你……你胡說，我要見太子殿下。”季悠然不死心的道。
“你怎麼到這個時候還想見太子，太子殿下爲了你的事情，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如果這會再讓人看到他來這裏，你就算以死謝罪也沒法爲殿下解釋。”內侍跺了跺腳，“你不錯了，至少現在還活着，還要求這麼多，這以後你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了，而且還是一個毀了容的婦人。”
“我沒辦法見殿下了嗎？”季悠然絕望的道，她費盡心機才爬上太子的牀，最後卻落得這麼一個下場，若她當時沒看中太子，這會必然也是一個大世家的當家夫人，有季寒月這位東宮太子妃在，誰也不敢小看自己。
所以，這就是自己所求的嗎？
“這個還真不一定，先這樣看着吧！”內侍也沒有把話說死，看着還好說話的很，頭搖了搖，他站了起來，拿着碗欲走，“你就先在這裏呆着吧，接下來如何，也不是你和咱家說了算的，等消息吧，如果你有用……說不得還有機會。”
這話算是安了季悠然的心，她還有用的，她知道。
見內侍就要走了，急忙問道：“是誰打的我？誰下的命令？”
她當時被帶下來的時候，就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幾鞭子，直接打暈，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以前沒見過。
“不打暈你怎麼帶你離開？不打暈現在你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據說還是投湖自盡的，因果報應還真是報應不爽啊！”內侍笑着，聽着卻讓季悠然打了一個寒戰。
她現在居然是一個死人了，而且還是一個投湖的死人。
季寒月也是“投湖”死的，所以，她也是“投湖”死的。
真的是季寒月的冤魂找上自己了嗎？
“季寒月，你也別怨我，不是我……我只是適逢其會罷了，如果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你找我是沒用的。”對着空無一物的潮溼陰暗的屋子，季悠然把身子縮成一團，嘴裏喃喃自語。
她要出去，她還有用，還有機會……
等他日出去，她就算是拼盡一切也要對付曲莫影……
她就不信鬥不過曲莫影……
可既便是這麼想的，她還是瑟瑟發抖，總覺得這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盯着她，在嘲諷的盯着她，盯着她現在落到這麼一個地步……
是季寒月，季寒月一直在盯着她，甚至有可能就是季寒月附在曲莫影的身上，才讓曲莫影對自己這麼瞭解，纔會一步步的置自己於死地……
斜風慌亂的抱着明心，身子瑟瑟發抖，頭上已經包紮好了，但那裏的痛楚依然清醒的告訴她方纔太子的狂暴。
差一點點，她就死在太子的書房裏。
“姑娘好了，現在都過去了，殿下也讓人照應你了，這以後你就是屬於太子身邊的丫環，太子妃娘娘不會對你如何了，這以後就算再有其他主子進東宮，也不會拿你開刀了，你也是有人護着的了。”
明心低聲的安撫她道。
斜風搬地方了，把她納入了太子身邊的丫環這一塊，雖然不算是最貼身的，也不是一等大丫環，聽着象是降成了普通的丫環，但至少也算是明面上的人。
明心也被划着過來，繼續服侍她。
聽明心這麼說，斜風稍稍平靜了一些，手緩緩的放鬆了下來。
“姑娘，奴婢覺得奇怪，季夫人怎麼就突然之間就想不開了呢？奴婢看季夫人這樣的人，不應當會是想不開的人啊。”明心拍了拍她的手，放開她的手纔想站起來，卻忽然被斜風一把拉扯住。
聽到斜風嘴角處咯咯牙齒打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