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婦自然是高興的，只是想到她娘……臣婦……臣婦又愧疚不已。”太夫人鼻子酸澀。
“都過去了，越夫人泉下有知，看到這麼出息的英王妃，也會高興的。”朱靜妃又安慰曲太夫人道。
曲莫影跟着也安慰了幾句，見曲太夫人終於平靜下來，就站起來告辭，她們還要去看看曲太妃。
知道曲莫影離開的理由之後，朱靜妃笑着應允了。
讓人把這一對祖孫送出了門，並且引路往曲太妃的住處過去。
那裏遠的很，還真不是曲莫影和曲太夫人能找得到的。
大殿內安靜了下來，朱靜妃靜靜的坐着，好半響纔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之後，放下，柳眉柳蹙。
“母妃在擔心什麼？”身後的縵帳無聲的打開，一身淡藍色錦袍的裴青旻出現在後面，緩步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一始既往的蒼白，帶着幾分和朱靜妃相似的病容，這一對母子一看就知道病的不輕。
這樣的臉色，這樣的脣色，還有那種自帶的虛弱病容。
“沒擔心什麼，就是想起一些往事。”朱靜妃蒼白着臉搖了搖頭，示意兒子坐下。
裴青旻看了看左右，最後在之前曲莫影坐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彈了彈衣角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
朱靜妃伸手替他倒了一杯茶，用手碰了碰：“這會正溫着，稍稍喝兩口，我一會就讓人下去重新換過。”
“母妃，兒臣的身體好多了，您不便那麼擔心。”裴青旻溫聲道，笑容淺淺，接過茶水喝了一口之下，就放了下來。
“再喝兩口，一會就喝不得了，太涼。”朱靜妃看了看他只是淺品了品的茶水道。
“母妃，兒臣來之前喝過了，現在也不想喝。”裴青旻皺了皺眉頭，搖了搖手。
“青旻，我都是爲了你好，你稍稍喝一口，這會是正好的溫度。”朱靜妃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雖然還是溫溫柔柔的說話，但看得出很是不悅。
“母妃，兒臣是真的不想再喝了，就算是再好，兒臣也喝不下，您若是不想看到，兒臣讓人去倒了就是。”裴青旻緩聲道，話裏有着一份堅持。
朱靜妃的眼眶紅了，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母妃爲你安排的？”
“母妃，兒臣已經長大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兒臣都很清楚，您就不必再擔心兒臣了。”裴青旻有些頭疼的道，每每他不願意的時候，母妃就露出這麼一副樣子，這讓他壓力很大，也很不喜歡。
母妃望着他的眼神，就象是他忘恩負義似的，這種感覺就更差了，其實都是一些小事，怎麼就冒出這麼一種感覺來。
“好了，我知道……我就是怕你……”朱靜妃說到這裏急忙住了嘴，眼眶紅紅的看着裴青旻，卻不敢再往下說去。
“母妃，兒臣知道您的意思，但您也不能一定要讓兒臣娶表妹吧！兒臣現在的樣子，您覺得能娶妃嗎？”裴青旻頭疼不已，他今天進宮就是因爲這件事情，聽聞曲府的祖孫進來了，特意的避到了裏面。
“你爲什麼不能娶親，這接下來輪也要輪到你了，難不成你就不想留個後，太醫也說了，你是可以正常……就是體弱了一些，要多注意就行，說不得一舉得子呢？你表妹性子也好，又聽你的話，她嫁進來，是最無怨言的。”
朱靜妃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苦口婆心的勸道。
“母妃，兒臣不喜歡燕兒表妹。”裴青建議不悅的直言道，他是真不喜歡朱燕兒，看着象是沒什麼心機似的，但其實一舉一動都透着許多的心機，很象母妃，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說不清楚，反正就是不喜歡。
“你不喜歡燕兒是因爲什麼原因？”朱靜妃的臉色沉了下來，雖然紅着的眼眶看着依然柔弱，但眼底多了幾分冷意。
“母妃，兒臣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兒臣不喜歡燕兒表妹。”裴青旻頭疼的道，俊臉上多了幾分煩惱，“兒臣這樣的身體，原本就不應當娶親，耽誤了別人不說，可能還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娶妻有什麼意思呢？”
這身體是怎麼一個破敗法子，裴青旻一直是清楚的，他其實一直沒有想法成親。
“旻兒，你的年紀，就算是我不催你，你父皇也會催你了，必然也會讓你聚妻，既然一定要娶，又怕擔誤了別人，引得別人怨恨，燕兒是最好的選擇，你的身體，她也清楚，她也明白這以後可能會遇到的事情，既然這事情她能預料，又能嫁給你，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朱靜妃替他分析道。
這話的確說的有理，如果一定要娶一個人，誰也不願意嫁給裴青旻的情況下，朱燕兒是心甘情願的，就更加的讓人覺得難能可貴了。
既已經知道這接下來可能的境況，又願意嫁過來，更說明朱燕兒對裴青旻的心意是真的。
如此情形，朱靜妃不覺得要捨去朱燕兒，況且朱燕兒還是她看着長大的，原本就是想留給自己兒子的。
“母妃，您能不能再緩緩，至少最近，兒臣不想成親。”裴青旻皺起眉頭道，看着很是煩燥。
朱靜妃不說話了，只沉默的看着兒子，不贊同的眼神。
裴青旻低下頭，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微涼的茶水，比起方纔茶水已經涼了一些，但還是可以入口的，這樣的溫度其實並不一定說會引得他病發，可母妃每每都監管的很嚴實，彷彿他稍稍有些不同於一樣的舉動，就會引發重大的事故似的。
這種被束縛的沒有一絲自由的感覺，很不好。
母子兩個對峙着，一個注意着對方，一個喝着茶，誰也沒開口，但都明白對方在逼自己讓步。
突然裴青旻咳嗽了起來，側過頭劇烈的咳嗽。
見他咳嗽的幾乎心肺子都咳出來的感覺，朱靜妃的眼眶又紅了，抿了抿嘴，拿起一邊乾淨的帕子遞過去。
裴青旻接過，按住脣角，又咳嗽了幾下，終於緩了過來。
“好了，這事我也不願意管了，你父皇那裏如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你能讓你父皇同意不娶親，我也沒辦法，但如果你父皇一定要你娶親，我希望你還是娶燕兒爲妻，除了她，還有誰能真心對你？”
看着咳嗽的臉色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虛浮的紅暈的兒子，朱青妃終於讓步了。
“母妃放心，兒臣應下就是。”裴青旻知道朱靜妃退步後的底線在那裏，溫和的道，笑容溢在眼底，看得出是真心的覺得歡喜。
“你……你終究要成親的。”朱靜妃的眼眶紅了，“你若不成親……這所有的一切……又有什麼意思！”
太醫說了，只要兒子成親，只要兒子晚點成親，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娶的媳婦好就行，未必是沒有將來的。
她自小就看中了朱燕兒，對於朱燕兒也一直很照顧，在給兒子調理身體的時候，也給朱燕兒調理着身體。
比起一般的世家小姐，朱靜妃覺得朱燕兒的身體更好，更適合自己的兒子。
“母妃，先這樣吧，這事走到哪裏是哪裏，兒臣將來想通了也有可能。”裴青旻不以爲意的搖了搖手，一副不想再說不去的樣子。
成親嗎？他其實一直不想成親，不過是害人害己罷了。
當然這人選，他更不願意是朱燕兒，如果母妃再提朱燕兒，他不介意讓朱燕兒先嫁人了事。
一件事看定人的終身。
無論是娶誰，他也不會娶朱燕兒，如果不是朱燕兒，他也何致於此，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寒意……
曲莫影是陪着曲太夫人走的，只是這處離的宮裏正當中的大道實在是遠了點，跟曲太妃的位置幾乎是隔着對角線過去的，這麼一走，就走了許久纔到曲太妃處。
曲太妃處也是早早的得了消息的，一直讓人盯着路口，看到宮轎過來，急忙去稟報，曲太妃的貼身宮人含玉早早的就候在那裏，看到祖孫兩過來，急忙上前恭敬的行禮，而後引着兩個人進去。
曲太妃和曲太夫人見了面，又是一番唏噓。
兩個人年紀大了，回憶起一些舊事，只覺得有些淚意，曲莫影好不容易把她們兩個勸好。
“朱靜妃那邊的事情解決了？”等重新梳洗過，曲太妃才問起她們這次進宮的主要事務。
“已經解決了，的確是和朱靜妃有關係，就是跟我們一樣，也是遠了一點，既然有這麼一回事，老二的事情也可以解決掉。”太夫人嘆了一口氣，二兒子內院沒人，她也煩心的很，就怕再來一個於氏。
現在好了，終於有這麼一個人選了，看着還算伶俐，爲人也不錯，太夫人這段時間其實覺得還算滿意。
“跟朱靜妃有關的，應當不錯吧，這宮裏難得的有這麼一個淡薄的人，性子也好，人品也好。”曲太妃連連點頭，宮裏的女人，一個個斗的烏眼雞似的，就算表面上看着淡然的，其實誰不是暗中憋着勁，想來一個你死我活。
那種看着嬌嬌弱弱的，其實還不定歹毒成什麼樣子。
唯有朱靜妃，這麼多年如一日，不爭不搶，帶着兒子安安份份的尋醫治病，與人爲善，的確是個好的。
“姑祖母知道靜妃娘娘是什麼時候進的宮？”曲莫影忽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