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她知道了？”老國公愕然的看着齊太夫人。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她早早的就知道了，這次是真的……是真的要說了……”齊太夫人喃喃自語，整個人精神恍惚。
“你今天跟她說了什麼？不是說去看看她的病情，問問她的傷勢如何的嗎？怎麼會說到這些事上面？”
老國公見她如此模樣，知道再這麼問是問不出答案的，只能換了另一個委婉的問法。
方纔齊太夫人突然衝進門來跟他說曲莫影不但知道小越氏的身世了，還要公之與衆了。
“我……我想讓她幫我們一把，幫景玉一把，讓……讓她把這件事情平了，去找英王……英王說此事。”
齊太夫人身體一震，汗如雨下。
“你說什麼？”老國公沒聽明白，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我想讓她幫着開口，她救了英王，又是未來的英王妃，說話必然是管用的，況且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開開口的事情，被她……被她……說的好象我們要害她似的，我……我……”
齊太夫人抖着手道，到現在她都平靜不下來，她清楚的記得曲莫影那雙寒冷戾氣的眼睛，這是一個閨中女孩子家應當有的眼神嗎？
“糊塗！”老國公爺手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怒瞪着太夫人，“你憑什麼去求她，你……你到底覺得自己哪裏做的好，可以去求她說這樣的話？景玉現在得到的，都是她的，是景玉她們欠了她們母女的。”
“我糊塗什麼？”被老國公這麼一斥責，齊太夫人忽然緩了過來，臉上露出怒氣，伸手一指老國公，“這事是能說出來的嗎？這是欺君大罪，說出來我們整個府裏都會被禍害，她娘已經不在了，我們現在這麼補償她，還不夠嗎？就只是一句簡單的話，我們齊國公府出事，她又得到什麼好處？”
這話說的太過於理所當然，老國公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伸手指了指太夫人，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是爲了我們家和她好，她若是認下了此事，和景玉兩個和好，將來有她的好處在，又何必計較現在的這些，難不成她還想要一個縣君的名頭不成？”齊太夫人這也是得理不饒人，繼續道。
老國公於把推翻了面前的案几，巨大的撞擊聲、破碎聲把齊太夫人的其他話都堵在了嘴裏。
“當年錯的的確都是我，但她有什麼錯，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齊謝嬌是真的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在害小越氏，她一直在害小越氏，在害你的親生女兒，你……你居然還在爲她說話，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老國公憤怒的喝罵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就是這麼猜想的。
多年的夫妻，很少紅臉，更沒有這麼指着罵的，但這會老國公就是忍不住，紅着眼眶象一頭瘋虎，“我會去查的，如果讓我查出來小越氏的事情，真的跟齊謝嬌有關係，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我一心救她，我一心護她，她卻想着踩着我女兒的屍骨上位。”
想到激動處，老國公爺恨的把放置在一邊的屏風一腳踢碎。
“你以後少見柳府的人，不管是柳景玉還是齊謝嬌。”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兩目之中有虎淚溢出。
有些事情他一直在查，從一些曲莫影說過的話裏，也從一些點點滴滴裏，黑暗的屋子，若是沒有一絲光亮，根本不發現什麼，但若是已經看到一絲光亮，叫醒了沉睡的人，那其實是可以看到更多的光的……
既便老國公爺不相信自己一心一意護着的齊謝嬌有問題，這時候也忍不住以最壞的惡意去猜測。
這個女兒，他是真心覺得無愧於心的，不管是對齊謝嬌自己，還是對自己過世的大哥和大嫂。
他有愧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個被送到江南越氏，一直在江南長大，到死還冠着小越氏名頭的真正女兒。
無緣無故的，爲什麼齊謝嬌要嫁給柳伯端，說什麼一見鍾情，而且還說其他人也看上了，急急的跪求自己進宮求旨意。
自己被矇在鼓裏，進宮去求了賜婚，最後卻發現這原本就原本是自己親生女兒的親事，自己的親生女兒要嫁進京，也是自己和越氏那邊早早的合計好的，縱然不能在身邊長大，這以後也有自己在這裏照應着，嫁回京城就是。
可是沒想到卻是自己壞了女兒的親事。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之後太后那邊起妖娥子，也不知道是誰把女兒的名字報了過來，他知道之後，和越氏一起匆忙的找了曲志震，讓女兒嫁進京，原本以爲雖然曲志震比不得柳伯瑞的才學，但人品還是不錯的，之前身邊也沒有什麼亂七八遭的女子。
卻沒想到自己又看走了眼。
一而再，再而三的錯，曲志震也不是什麼好的，爲了一個妾室居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逼死，更可恨的是他還一無所知，一再避讓，就怕當年的事情被查出來，聽說外孫女過的還算好，也沒有再仔細的查問下去。
這事他必然要查，而且還親自去查，齊謝嬌身邊有北疆的人，而且還是陪嫁過去的，是不是表示府裏還有。
“來人，徹查府上所有下人。”老國公驀的站定，厲聲道。
這件事情看起來是牽扯到了齊國公府，他這會卻是確定這件事情是從齊國公府引發出去的，齊謝嬌如果真的是個白眼狼，他必不會保她，甚至還會讓她給女兒償命。
既便她是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血又如何，她同樣也是三王的血脈，是北疆那一位的親表妹吧！
“老太爺，是……是所有人手嗎？”跟在他身後的小廝接了令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猶豫的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老國公爺厲聲問道。
“這內院向來是太夫人管着的，老太爺現在這麼做……太夫人不生氣嗎？”小廝小心翼翼的提醒，男主外，女主內，老國公爺這麼多年就沒管過內院的事情，突然之間查事情，怕引起太夫人動怒。“一起查，不管是在誰手裏的下人，都整理出來龍去脈。”老國公爺冷聲道。
這麼多年他不查，不代表他不會查，刑部那些人會用什麼套路查出來，這些手段他也是懂提，只不過不是內院的手段罷了，否則也不可能查出那麼幾個人，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事情，但實際上有問題的。
柳府上，自家府上更可能有。
這些人留下對整個齊國公府都是毀滅性的災難。
老國公爺是男人，又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這個時候更覺得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如果齊謝嬌真的存了什麼心思，而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離開，真的只是爲了搶奪女兒的地位，搶奪原本屬於女兒的父愛母愛？
老國公爺原本是很疼愛齊謝嬌的，自打出了賜婚的事情之後，就對齊謝嬌冷淡了許多，而後因爲年紀大了，也漸漸的退出了朝堂，這一段時間齊謝嬌對他也沒了以前的殷勤，之前他覺得可能是嫁了人的原因，重心放在夫家。
現在想起來，卻覺得可能齊國公府沒她想象中的重要了。
或者說她覺得齊國公府無論如何都會跟她綁在一處了，就如自己老妻現在的樣子，就算她猜到了什麼，也不敢真的揭穿，甚至還會維護着這一切，就怕這一切被揭穿之後，帶來的後果，齊國公府承受不了。
他原本也是在意的，猶豫的，所以只在打曲志震的時候控制不住出了手，其他時間一直在退，他其實也是一個懦夫吧！
護不住親生女兒，現在差點因爲柳景玉，要護不住自己親外孫女了！
老國公爺怒衝衝離開，太夫人在裏面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地面，再看看老國公爺離開的背影，一時間悲從中來，失聲大哭了起來。
外面院子裏的一衆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誰也不敢進去。
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什麼時候老國公爺會這麼動怒，太夫人也沒有這麼失態過，老夫妻兩個一直是很得體，很從容，就算有什麼事情，也只是商量一下，還沒有這麼紅過臉。
既便是太夫人身邊的心腹，這時候也猶豫了，若是進去看到太夫人狼狽的樣子，這之後……太夫人真的不會動怒的吧。
可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若是不進去也不能收場，聽到裏面太夫人的哭聲越發的傷痛起來。
終於有一兩個心腹對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過去，準備好好勸戒一備，太夫人年紀大了，怎麼着也不能傷心成這個樣子，若是再哭下去，可就要傷身體了。
“祖母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兩個心腹才踏到正屋面前的臺階，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
衆人急忙回頭，看到院門口當先站着的一個英偉的年青男子，不同於世子的文弱，眼前的這位一看就比較嚴厲，看着亂成一片的院子裏的下人，臉色很不悅，“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亂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