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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二章 世間繁瑣 醜陋污濁(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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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周侗所言,綠林中人過得好的或是過得不好的,真正在乎的主要是個面子。這樣的說法放在其他人身上沒錯,歸於周侗自身,也是難以免俗的。

    作爲年界七十的武道聖者,老人的爲人,並沒有太多可挑剔的。爲了賑災之事,幾個月內連踏上百家匪人山寨,聽聞寧毅之事,又以高齡之軀奔行千里而來。只要是心之所善、符合道義之事,哪怕沒有回報,當事人並不知曉,老人也絕不吝於爲之付出努力、甚至於更多的代價。

    不過這些年來,他也已經是受人尊重的天下第一人。雖然心中未必在乎這一虛名,但每至一處,老人必被人恭敬以待,他若提出想法,別人也必然會予以重視。甚至於有嚴渙這類的弟子——雖然未必聰明——卻可以因爲他的到來而被激勵,豁出身家性命。

    而他的這次南行,寧毅對他雖然恭敬,但實際上卻並沒有給太多的面子——雙方的兩次碰面,都是這樣的情況了——周侗心中倒不至於爲此記恨,但他也不可能拿熱臉貼一個小輩的冷屁股,因此當第二天他做完自覺應做之事——留下對陣法的改良想法之後——便直接告辭離去。

    當田東漢將那幾頁改良陣法的紙張交給寧毅,寧毅心中多少也有些感慨。不過此時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些事上,尋仇與威懾之事在小縣城中央的爆炸後就已經收尾,接下來他將回去京城,然後立刻啓程北上。由於這次婚禮鬧事的插曲,事情已經滯後於了原計劃——他原本已經寄了一封信給紅提,告知她自己將去呂梁的消息。如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等得着急。

    自從知道乞顏部羅、孛兒只斤鐵木真這些事情之後,許多的計劃,都在重做。而對寧毅來說,在許多信息都不明朗的情況下,這些計劃的終點也難以計算:未來需要面對的敵人是哪些、我需要保證的事最低是自保。最高要怎樣,由於敵人的力量無法計算,需要應付的事情無法估計,那麼最低標準的自保到底要到哪一步,就也難以計算了。

    事情標準不確定,計劃就可以無上限。也是因此,接下來有多少的時間,基本都是不太夠的,哪怕只盡人事,手頭上的工作也得爭分奪秒了。而即便有這樣的壓力,他也並不願意放棄家庭或是關心的人。在京城中的許多時候,他還是陪伴着妻兒們渡過的。

    好在他如今已經不是白手起家慢慢摸索的創業者了,即便有着如此緊張的情緒,他的手頭上仍舊可以有條不紊地放出十幾條線往前走:竹記的發展,家衛的訓練,對說書、宣傳方面的控制,新產品的研發。火藥的運用,運營呂梁的計劃,對苗疆一方的關注……在確定了心中所想之後,有關這些事情的計劃,都在迅速膨脹。

    雖然這些事情有些還處於看不到效用的打基礎階段,但如果從後往前看,從這一年二月開始,寧毅手邊的計劃和項目,激進膨脹得幾乎瘋狂,光是針對火藥改良和運用方面的想法。他在一個月內便選擇了包括地雷、磷火在內的十數個方向,讓作坊裏的煙花工人進行嘗試。

    由於這些匠人大多也並非是什麼天才,各人的能力也是有限,縱然有寧毅的啓發,許多項目一開始還是遇上了問題。寧毅身邊的這些項目就像是走在高高的鋼絲繩上一般。但不久之後人們就會發現,就整體而言。這些項目在幾個月內就開始迅速往前增長,雖然有的失敗、歸於檔案,但許多的想法還是在瘋狂的激進狀態中往成功的彼岸登陸,走在這鋼絲繩上的,顯然是個擁有豐富經驗的雜技老手。

    相對於新物品的研發與竹記商品的豐富、生意的擴張,與賑災事件裏涉及的各個家族的對抗,只能佔據寧毅心思的一部分,至於桃亭縣的這幫綠林人,就更是小部分中的小部分了。也是因爲之前京城裏實在鬧得太過火,寧毅迎娶雲竹與錦兒的聚會上,一幫人過來搗亂,雖然當場就擒殺了一部分,但仍有部分逃脫。

    那場聚會算不得盛大,但右相府中的不少人還是到場祝賀了,例如堯祖年、例如紀坤、例如覺明和尚這些人,雖然平日裏看來和善,但這些人身邊的關係,哪一個不是盤根錯節。堯祖年身爲當代大儒,背後實際上有自己的家族,紀坤則是專爲相府處理髒活累活的總管,覺明和尚就更是皇族出身。一般的綠林、黑道是根本不敢欺到這些人頭上來的。

    當時這些人就臉色陰沉地發了火,後來由於桃亭縣英雄大會的消息傳來得太及時,寧毅才順便撥冗南下,屬於“你站位置實在太正點,我忍不住就踢過去了”的性質。待到事情做完,周侗趕到時,寧毅手頭在處理的已經是其它的事情了。

    桃亭縣的一場捕殺迅速地結束了,至於之後直接涉及的問題,大都由官府來解決。而在間接影響下的“心魔”惡名的擴張,更多綠林人的義憤填膺,那裏便有着更爲複雜的因果,難以歸結到這單件事情上來說。

    這場慘劇之中,唯一能夠在寧毅心頭留下些許痕跡的,大概也只有再次見到周侗這一點,縱然並不愉快,但這位老人的存在,並不容易讓人忘記。但也只是留存在心中的一點點記憶罷了。

    只是,雖然見面算不得愉快,在離開桃亭之後,周侗爲了寧毅的這件事,仍舊奔走了不少地方。直到一兩年後,在一些頗爲直接的信息蒐集中,寧毅才零零碎碎的知道,這位老人在與許多人的碰面中,都曾特意地提起此事,爲寧毅在賑災中的行爲作出瞭解釋和擔保,只是當時心魔的惡名已經傳播得極廣,桃亭的慘劇也已經被人刻意宣揚出去,周侗的說話和擔保。實際上也不可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無論如何,在當時再想起這些事來,回憶起這兩次並不愉快的見面,終究還是在寧毅心中形成了極爲複雜的感受。

    這是後話,暫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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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入夏。遙遠的北國,在天祚帝勢力覆亡後,金國正在忙着橫掃已經滅亡的遼國以西土地。而在張覺被殺之後,無論是郭藥師的常勝軍還是駐紮於雁門關以北的武朝軍隊都不再有大的進取動作,開始轉入消極防禦當中。

    北方局勢微妙,在南面的朝堂上。也已經醞釀出了肅殺和警惕的氛圍。這年春天,童貫因收復燕雲六州的功績被封爲廣陽郡王,之後致仕,全身而退。接替他職位的譚稹開始積極建設自己的政績:也就是儘量招安與拉攏北地的流民、山匪,並試圖招降虎王王慶,構築北面以太原爲中心的防線。

    這樣不擇手段的拉人到底能不能發揮必要的作用暫時還沒有實踐的檢驗。但可想而知,接下來賬面上的數字可以變得很漂亮,也同時擴大着戶部、兵部後勤賬目上的赤字與空白。秦嗣源等人曾經試圖上書勸諫,但剛剛上位的樞密使,皇帝是願意給予信任的,知道事情不會有結果,象徵性地反駁一下之後。秦嗣源也就無奈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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