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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災變(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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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船之上,大廳之中,唯有蘇檀兒柔和卻堅決的嗓音蜀犬吠日dàng其間。

    兩人站在那大廳前方,雙手悄然地牽在一起,如同一對璧人。蘇檀兒嘴角有怡然的笑意,微紅了眼眶,寧毅看着她,也是淡淡地笑起來。

    蘇檀兒言語稍停,大廳裏有着些許沉默,大部分人沉浸在一股稍微混亂的感動當中。不過這感動也未能持續太久,便被人打斷。那邊腫了半邊臉的樓書恆霍然站了起來:“你、你竟爲這種小人做到這種程度?”那邊,樓近臨皺着眉頭,也是緩緩開了。:“蘇家伯庸賢弟一脈單傳,檀兒侄女你要接承家業,只能招婿入贅。我知一夜夫妻百日恩,檀兒侄女你素來心軟,可今日之事,涉及如此之廣,侄女你說這些話,固然用心良苦,但諸位大人都在,畢竟有些過了”

    樓近臨言語深沉,話音落下,旁邊捱了打的那幫書生也反應過來,紛紛開口:“這女人必是說謊……”

    “爲了救她那負心的贅婿,實在不值……”

    “有誰會信哪……”

    他們說得一陣,後方卻沒有像方纔一樣有多少人迎合,反倒是先前錢家的幾名子弟,站了起來吵嚷幾句,前方那幫大人、老者當中卻沒有絲毫表態,情況一時間變得有些微妙。

    即便對於樓書恆、樓近臨、陸推之等人來說,這樣的事情,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轉折。

    其實,並不是沒有明到蘇檀兒會棄車保帥,壓下si情,顧全大局而保住寧立恆。因爲整件事說起來,其實異常的簡單,引贅婿與丫鬟勾搭,衆人義憤填膺,怒而出手。在這年月裏,有關風化之事,就算si下里真將兩人浸了豬籠,弄出命案來,只要木已成舟,官府之中也是不管的。

    事實上,即便是夫妻身份,大庭廣衆之下,往往牽手也是不合時宜的事情一當然,這個卻不嚴格,夫妻倆發生些〖肢〗體觸碰,出門在外,總是難免,只要不是完全食古不化的老學究,也不會對年輕夫妻在街頭的小親暱有太多的在意。

    而放在寧毅身上,與小嬋的牽手,其實已經可以坐實勾搭通jiān之名了。陸推之原本零零散散的詢問,也沒料到寧毅會回答得那樣乾脆。

    這樣的情況下,唯一的破局可能,就在蘇檀兒那邊的態度上。

    寧毅畢竟是入贅到蘇家,她若是說小嬋爲寧毅shi寢,她是清楚的,這固然是一個破局的口子,縱然一般人不會怎樣相信。而在樓家衆人看來,即便蘇檀兒如此表態,心中也必定不好過,這個時候只要咬死她是爲了保下夫君而撤謊,接下來,看的就是“情理”二字了。

    這時審案本就不如後世嚴格,許多情況下,情理往往大於法理之上。也就是說,彭宇扶起了老奶奶,老奶奶卻指責是彭宇推倒她的,法官說按照常理,如果不是你推倒她你怎麼可能去扶她,判人有罪,這類“理所當然”的推導方式在封建環境下屢見不鮮。當然,值得一說的是,在封建環境下“如果不是你推倒的你怎麼會去扶”這種邏輯也不是“理庫當然”的,這種值得深思的反差屬於題外話了,大家當沒看過就是。

    對陸推之來說,只要坐實贅婿與丫鬟間的si情,哪怕蘇檀兒出來作證說我知道,他只要輕輕嘆息一句:“我知你心軟。”再加上衆人的推bo助瀾,也足以讓衆人無視她的這份證詞。那麼寧毅與丫鬟即便免了死罪,活罪也是難逃,而羣情ji奮之下,錢希文自也只能選擇妥協,他則保寧毅一命,於是皆大歡喜。但在眼下,樓家父子開口說這話時,他卻敏銳地發現無法附和了。

    沒人料到一直沉默的蘇檀兒忽如其來的表達會是這樣。

    深刻也好,肉麻也罷,這本身是個含蓄的時代。才子佳人間詩文傳情,曲詞蘊意,含蓄的來往,往往被傳爲佳話。大家便說起來,通常也是些si密的事情。就算在衆人眼中是公認的璧人一對,也頂多做些互相微笑眉目傳情之類的小動作,落在旁人眼中,就已經覺得是神仙眷侶了。衆人何曾見過一個大家閨秀在大庭廣衆下這樣子說出對夫君的感情。

    而在眼下的這一刻,那夫君還是個贅婿。可偏偏蘇檀兒這樣說起來時,竟無半點勉強,就算有些人會在口中說“不要臉”心中竟也是隱隱的相信了。

    僅僅出來表態,立刻就會被質疑掉。但說到這種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程度,卻足以稱得上是以力破巧,她此時柔柔婉婉地表達出對寧毅的感覺,落在樓氏父子那邊,在謀略應對的層面上,卻是簡單粗暴得到了極致。僅僅是抓住一個看起來就先天不足別人甚至已經注意到的弱點,卻投入了十倍的力,摧枯拉朽地破開整個局面,這已然不是在拼技巧,而是類似砸棋盤了。

    就連寧毅那邊,恐怕都是有些意外的。他原本倒也可以應對幾句,但這時候倒也不說話,只握了妻子柔軟的

    右手,靜靜地數手指。

    樓家父子說完之後,蘇檀兒偏過頭看了看他們,仍舊是淺淺地笑着,又開了。。這時已將寧郎的稱呼改爲夫君。

    “夫君與小嬋之間的感情,旁人難知,此事原也怪不得別人,方纔夫君說這事是場誤會,妾身便覺得也是的。樓家的兄長也太過沖動,不置一問便那樣打人,他固是心誠,大家義憤填膺,卻不曾給人一個說話的機會,夫君也動了手,妾身也不知道此事該怪誰纔好……”

    蘇檀兒頓了頓:“但於妾身來說,方纔看見寧郎做的事情,卻只有感動。小嬋在旁人眼中,只是個丫鬟,可對妾身來說,卻如同妹妹一般,夫君當時只有一個人,卻能那樣捨身護着她,即便被那樣多的人圍上也不曾退過。這隻讓妾身覺得,將小嬋嫁與夫君,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妾身若是小嬋,除此之外又能嫁給誰呢?”蘇檀兒望了望小嬋,1小嬋原本害羞,見小姐這樣看過來,也連忙紅着臉點頭,蘇檀兒笑起來,隨後仰起頭,紅着眼圈回憶事情。

    “去年在江寧,蘇家遭逢大難,家父遇刺,妾身臥chuáng不起,當時家中生意也是一落率丈,岌岌可危。當時便是夫君出手,撐住了那個家,可能沒人相信,幾個月後,他將家中的事情解決,什麼話都沒說,便又回去了書院教書。他只是在有事時才站在家人前面,以前是,現在也是。有些人,以爲夫君入贅是圖了什麼,焉知夫君才學,高出旁人百倍,他在江寧,寫的《水調歌頭》、《青玉案》,妾身來到杭州,也是時時聽人傳唱……”

    交頭接耳的聲音轟的響起來,若先前說這些詞作,恐怕只會給人加上一個江寧才子恃才傲物的印象,但此時點題雖然遲早會被人議論一意義卻已經完全不同。樓書怕說寧毅是小人,樓近臨說她用心良苦,都是暗示在場衆人寧毅不過是個贅婿,沒人會真爲贅婿做這些。但到得此時,蘇檀兒一層層的傾訴編織起來,卻足以將那贅婿的違和感給轟的吹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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