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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迴應(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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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如仁保忠所言,有些事情雖然看起來繁瑣,而且是一擁而上,但身爲一個官家卻沒必要事事操心,他只需要在意自己個層面需要在意的要點便可。

    實際上,不光是仁保忠,接下來無論是主管御營中樞雜務的王彥,還是兵部的劉子羽,都通過樞密院給趙官家做出了相應的總結,並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而稍過幾日,臨近三月下旬的時候趙玖也等到了幾名帥臣和主管大將的反饋。

    但說實話,這些人固然在趙玖直白的詢問下給了答案,但給出的答覆水平卻顯得有些參差不齊,立場拿捏也都有些一言難盡。

    首先,從札子內容水平上來說,吳玠、岳飛二人無疑是最高的,他們很清楚趙官家的意圖在哪裏,也都給出了有理有據的說法,而且答案跟趙玖及其近臣小圈子裏預先得到的答案基本上差不多。

    說是基本上,乃是因爲岳飛明確表示,希望適當增加一些御營水軍以保障東線的進退自如。而吳玠則直接建議,如果御營大軍擴充實在是困難的話,可以適當以低成本在關西維持一些廂軍,也就是後備兵……並且,他對臨時大規模征伐党項士兵這一被趙官家告知的潛在方案,明確表示了一定的疑慮。

    說白了,岳飛雖然是提出從河東進軍戰略的人,但本身作爲河北人,帶領的士兵也多是河北流亡過來的人,肯定還是希望能直接從河北平原上打開局面的,有此一提倒也算人之常情。

    相對來說,吳玠的私貨就比較重了。

    在關西起後備軍,能用什麼人?還不是當日改編壓縮成御營後軍時被汰換下來的那些西軍!

    至於西軍上下對党項人敵視,也是素來就有的,但西夏都亡了,而且關鍵在於這個時候朝廷問你問題,本身不就是因爲沒有錢,只能選擇性的擴軍嗎?那麼要在西軍大起後備軍便宜,還是直接用類似於血稅的方式,一次性徵調大批党項人便宜?

    甚至更進一步,要知道,寧夏路、陝西路重新整合後是引發了一系列的漢-蕃對立問題的,這個時候你吳玠扯這些,未免過於擅長團結同僚了吧?

    有私貨太滿的,自然有立場最正的。

    李彥仙和張榮這倆人就很妥當,前者只是強調了一遍要將主攻方向定在河東的必要性,後者乾脆啥也沒提,只是打了包票,說河上肯定無礙。

    而韓世忠、張俊兩個資歷最老的帥臣,則明顯有些敷衍。

    張伯英自然不必多言,都實際撤職了,心思也都在久久未歸的船隊上。韓良臣那裏,趙玖也大約能猜到這廝在想什麼,但只要這廝不耽誤事,趙官家也懶得分心去說罷了。

    至於王德、酈瓊,以及新上任的御營都統王彥,包括兵部尚書劉子羽,甚至樞相張浚、陳規,卻在最終答案上稍有偏差之餘,然後不約而同的提出了一個共同建議——他們主張,擴軍應該從御營中軍開始,甚至有人認爲應該把目前能擴軍的員額全部給王德和酈瓊,以確保東京直屬部隊能與京東方向、關西方向形成平衡。

    這就是典型的立場問題了,雖然沒有吳玠那麼明顯,卻實質上搗鼓出了不妥當的建議。

    實際上,趙官家要收兵權,也不是這個時候啊?

    這倒不是說越是集權,越難釋放力量啥的,而是說這種以個別大將爲中心的軍團制度,是歷史遺留問題,是靖康大崩潰下自然而然形成的軍事特質,是一種既定的現實,而改變既定局面,註定會引發動亂。

    甚至直說好了,北伐是賭上國運的大戰,成功了不說,一旦失敗,很可能需要再過十年二十年才能鼓起勇氣、聚集起力量,這種情況下他趙官家別說收兵權了,再來一次斤溝鎮他都能忍!

    回到眼前,朝廷雖然彙集了各方面的意見,但這件事情畢竟牽扯極大,所以從三月中旬到下旬,樞密院幾次調整了方案,雖然漸漸穩定了下來,但說實話,所有人,包括趙官家也都一直覺得某些地方還是不夠盡如人意了。

    當然了,大家心裏都明白,財政有限,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所以估計再調整調整,四月初一大朝後,這事就能徹底定下來。

    然而就在朝廷漸漸拿定了擴軍方案的這個三月下旬,由於這個時代令人着實無奈的交通條件,一件極具諷刺意義的事情發生了——朝廷收到了來自東南的前公相李綱李伯紀言辭激烈的奏疏。

    不用看內容只算算時間就知道,這封奏疏明顯是針對朝廷施行激進北伐主張而來的,而各個部門看了內容的經手之人卻多是倒吸一口冷氣,然後立即也能知道,這位李綱李相公明顯是因爲自己三弟李經無端被攆出朝堂的事情而上了頭。

    “臣請辭……”

    “請個屁!”

    延福宮西側,武學正堂院中,貴如油的牛毛春雨之下,樞相張浚剛剛拱着手艱難說出三個字,就被背身立在那裏看奏疏的趙官家給頭也不回的喝止了。

    非只如此,這位官家手中的奏疏也隨着這句話被直接扔到了已經溼漉漉的地面上。

    很顯然,趙官家生氣了。

    而見到這番情形,因爲北伐推演而聚集在此的文武官員,近臣內侍,包括武學這裏的班直甲士學員,幾乎人人駭然噤聲。

    便是幾位匆匆過來的宰執,也都面色嚴肅。

    前面那些人,多少是因爲趙官家的暴怒而被嚇到了,至於看過奏疏的宰執嘛,倒不是他們無膽,而是這一次李綱李伯紀這廝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的這封奏疏幾乎稱得上是撕破臉。

    一個和平退位且政治影響力尚未消失的公相,對一個在位宰執公開撕破臉,其政治後果不言而喻……畢竟嘛,按照規矩,如果一個御史公開彈劾一個宰執,宰執就要例行請辭的,然後將去留決定權交給官家……這是朝廷制度鉗制宰執的一個重要手段。

    而李綱雖然不是御史,可他的彈劾,政治威力怕是比御史還要大!

    說白了,這封奏疏,尋常人擔不起,宰執都未必擔得起,只能趙官家來擔。

    而說具體一點,在這封走公開渠道送達的奏疏裏,李伯紀直接彈劾張德遠是倖進小人,是誤國之徒,而且還是個‘勾連羣小’、‘驅除忠直’,嘗試控制御史臺的不軌結黨之輩!

    面對着這種直接了當的攻擊,暫不說其他,當事人張浚是必須要做出迅速而直接的政治迴應的,那麼也難怪幾位宰執在崇文院那裏看了這封奏疏後,倉促趕到正在武學旁觀北伐推演的趙官家身邊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趙官家會在看完這封奏疏後這麼生氣,而且是當衆暴怒……只能說,這位官家確實脾氣見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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