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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交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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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玖忽然發問,張俊倒也沒有措手不及,因爲他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必須得回答這個問題……只不過之前他以爲自己是要把答案交給樞密院與公開的輿論,而從御駕開始大規模巡視黃河防線後他就知道,自己是要直接交代給趙官家的。

    而講句良心話,張伯英倒覺得後一種情形會更舒坦一點的,因爲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實話實說就行,相對來說,面對着眼下的輿論和官場的規矩,他反而有些看不懂,併產生了一絲畏懼……有點跟不上新時代的那種感覺。

    當然了,眼下這個超出預想的情況,也不免有些讓人緊張就是了。

    “官家,臣給你說句實話。”張俊一邊說,一邊起身給趙官家小心斟了半杯酒。

    “私宅私宴私飲,就不必刻意稱臣了。”趙玖接過酒杯,隨口而對。“怎麼舒坦怎麼說。”

    “是。”張俊坐回位中,一聲輕嘆,連連感慨。“臣……我其實心底下是很想講,那小子這次過河是我示意的……說出去,估計天底下人也都信……而且按照邸報上的說法,我一個節度使,本就有相機出戰呼應的……的……”

    說到一半,張俊死活想不起那個詞是啥了,只能在趙官家怪異的眼神下回頭去看自己女婿,而田師中也硬着頭皮在趙官家的目視下小聲提醒:

    “權責。”

    “對,權責。”張俊接過話後繼續轉過頭來,言語極爲誠懇。“認下來,這事多半就是我丟些面子,下面卻保住了張宗顏。官家不知道,自從子蓋被官家放到御營前軍後,我這裏基本上就是小田和他主事了……何況他也只是想立功,這才輕了敵,算是戰場上失了計,本心到底是好的。可話說回來,我又怕認下來,一個是到底騙了官家,心裏交代不過去,二個是我是御營帥臣,認下來,人家還以爲御營右軍打仗都是這般無能呢? 平白污了御營這些年辛苦經營的招牌。”

    “所以,此事到底是張宗顏私自爲之?”趙玖多少算聽明白了。

    “是。”

    “你當時沒懷疑?”

    “臣當時在忙一件私事……”張俊無奈解釋。“乃是聯合了京東東路的海商,還有南邊淮上的老關係? 準備用京東的海船、水手? 將淮上的商貨賣到日本去上……那時候? 爲了這事正好要跟李寶那小子爭奪海船爭奪的厲害,就信了張宗顏小子的邪,以爲他那些調度? 還有爭搶軍械物資是幫着臣做事呢!誰能想到? 他居然趁機將京東兩路上下一起瞞住?”

    趙玖終於怔了一怔,若有所思。

    “官家。”田師中也低頭插了句嘴,做了個補充。“張宗顏這次渡河? 用的多是樞密院與地方上給御營海軍指派的後勤補給? 沒有動用青州這邊的大倉……所以臣等才被他騙過。”

    趙玖想了一想? 復又撈起一個丸子? 然後一邊嚼一邊轉頭失笑:“伯英? 你這次去日本做的多大生意? 竟讓你連眼皮底下的事情都無暇顧及?”

    張俊尷尬站起身來,卻又不敢不答:“三十艘海船,兩萬匹絲綢、三千擔茶葉、五百箱瓷器,準備去換些白銀、漆器……除此之外,去的時候壓倉石定好用成箱的銅錢? 回來的時候訂好了要用摻了水的成筒硫磺。”

    趙玖不免疑惑:“朕聽鴻臚寺的王卿(王倫)說過? 日本那邊對大宋的國書向來謹慎? 但凡有事大、朝貢字眼便裝作不知? 貿易也多有限制,你這麼多東西……尤其是此番做大頭的絲綢兩萬匹,兩淮每年充稅的絲絹就八九十萬匹? 自然不算多,可外賣的卻也不多,兩萬匹,幾乎是往年豐亨豫大時兩淮一年的總海貿量,就不怕日本人不買?”

    “官家,臣打探清楚了。”張俊趕緊解釋。“一來是靖康以後,兩國貿易緊縮了許多年,那邊確實缺貨,二來,則是日本眼下局勢據說有些不對路……一面日本中樞的番邦朝廷日漸的不管事,一面是下面的郡國牧守自行其是,宛如三國時諸侯一般隨意……臣打的主意是,若不能在東邊九州島賣乾淨,便試着向更東面走走,實在不行,轉回高麗這邊也不是不行。”

    “萬一還是不成呢?”趙玖認真追問。

    “瞧官家說的。”張俊旋即跺腳解釋。“做生意,尤其是海貿,不說別的,只是以銅錢換白銀,那都是翻倍的利,要是絲綢、茶葉,更是數倍的利,瓷器中看品相,好的瓷器能十幾倍的利……故此,三十艘船,只要六七艘回來,臣便能保本,十餘艘回來,臣便能翻倍,三十艘便是窮盡一切法門,卻只賣了二十艘,那又如何呢?回來便是!”

    趙玖先是若有所思,然後恍然搖頭:“朕知道,朕回來後,隱約聽李寶和御營右軍的幾個統制官說過這事,但未成想你生意做得這般大。”

    張俊一時得意。

    “船出海了嗎?”趙玖復又認真詢問。

    “被張宗顏這事給耽誤了……”張俊收回姿態,尷尬以對。“本來該趁着冬日海龍王發怒的少,趕緊出海的。”

    這邊君臣對答,而下方劉晏、田師中、張子蓋三人卻早已經目瞪口呆……因爲無論怎麼看,這話題似乎轉的都有些不對勁吧?張俊這般倒也罷了,官家如何也對做生意這般上心?

    “官家。”

    不過很快,隨着田師中在桌子底下微微一頂,張伯英立即回過神來,趕緊在座中肅然。“臣知道官家是爲了財政憂心的,臣還是那句話……官家但有所求,臣願傾家報效。”

    “伯英。”趙玖在座中緩緩搖頭。

    “臣在。”

    “朕先說張宗顏的處置吧……多少算個有勇氣的將才,朕不會殺他的,你上個文書給樞密院,攬一半責,朕再發旨意,讓他降職爲都頭,軍前效用!死傷者要好生撫卹!”

    “臣替他謝過……”張俊趕緊答應。

    “今日之前,咱們倆人其實細細談過三次,對不對?”趙玖忽然打斷對方。

    “對。”張伯英也再度隨着官家話語轉變了過來,依然還是應聲而答。“潁口亭外一次,下蔡城夜間一次,還有官家喚臣往魚塘旁的桑林中一次,那次還有吳玠。”

    趙玖微微點頭:“其實之前三次,朕都有一種許你稍微在錢財上放縱,但不許耽誤戰事的暗示,對不對?”

    和座中其他三人一樣,張俊重新緊張起來,但還是立即應聲:“是。”

    “朕今日提早過來,不光是張宗顏的事情,這件事情朕不覺得你敢瞞着朕。”趙玖感慨以對。“之所以過來,主要是朕在河陰見了馬擴,再度明瞭了北伐的艱難,且朕一路走來,從張榮的御營水軍,到酈瓊的御營中軍右部(原八字軍爲主),再到岳飛的御營前軍,最後到你這裏……怎麼看,都是御營右軍戰力最差、軍容最差、紀律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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