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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成事(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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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十,天氣依然晴朗,而且有持續轉熱的趨勢,唯獨順着黃河吹來的薰風陣陣,多少壓抑住了那股燥熱。

    尚未脫離早晨的範疇,宋軍大軍便兵不血刃抵達了興慶府城東的西夏皇宮。

    隨即,主帥岳飛公開下令,全軍整肅,不許私自脫隊擄掠,此戰後,着民夫統一收攏戰利品,統制官以上不取分毫,全軍統一分配,軍官取倍,民夫取半,絕不偏私。

    到此戰爲止,岳飛已經成名五六年,做了三四年帥臣,本人的名聲在御營體系毋庸多言,故此,此令一出,軍士與民夫皆歡呼振奮。

    而隨即,就在歡呼聲中,這位帥臣又再度下令,乃是以曲端率兩千甲騎爲督戰,總攬軍紀,兼領總預備隊;又以李世輔率本部蕃騎,繞城偵查;再以張景率部都督民夫,自東向西拆毀西夏皇宮,選取建材,打造雲梯、撞木等粗淺攻城器械;然後還以劉錡都督各部向前,先撲滅尚在燃燒的皇宮火焰,再去城前各處堆砌雜物,甚至攻城陣地。

    最後,岳飛又喚來張憲,將此次攜帶的火藥包交給自己這個最信任的部屬,以作必要時預備。

    這裏多說一句,對於火藥這件事情,身爲帥臣,岳飛當然知根知底,他不止一次在前往東京時親自查看並參與了火藥包的實驗,然後早早知道,眼下朝廷已經有了兩大類比較成熟的火藥武器:

    一種是偏向助燃的,多用於水軍,張榮與李寶部獲取的最多,而這一類火藥,其實女真人也有,而且普遍符合大部分人對火藥的認識。

    相對而言,另一種,也就是岳飛此次帶來的這種火藥,則是偏向爆燃的……這一類火藥的威力在趙官家眼裏其實並不大,不然當日公祭時他也不用提前在地裏埋了那麼多以裝模作樣了。不過,在陳規、岳飛這些人眼裏,這種火藥的一種成熟使用用途已經足夠有用了——挖個坑道到城下,然後塞入足夠多的火藥,或者直接在鵝車下面囤積火藥,然後塞入城門洞內,便足以瞬間在城防上打破一個缺口。

    與趙官家的各種不滿意不同,這種使用方式,看似簡單,但其實卻是革命性的,因爲它將摧毀現在最流行的破城方式。有了這種武器後,花費以旬計量的時間才能成規模的砲車陣便陷入到了一種尷尬境地,而以往那種單層高牆也將加速轉化爲典型的多層城防體系。

    實際上,這些從東京一路帶來的火藥,正是岳飛這次願意冒險發動對興慶府進軍的另一個重要倚仗,也是他今日這般篤定的根本……這座城從昨天白牛纛倒下那一刻起,在岳飛眼裏就已經是御營大軍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坦誠說,經歷了昨日一戰,意識到西夏人確係是門戶大開,確實根本來不及組建有效防禦後,岳飛並不想將火藥用在這個場合……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能把這玩意用到大名府、河中府、太原,又或者是女真西京,以作爲日後渡河北伐迅速搶佔戰略要害的祕密武器。

    當然了,身爲職業軍人,岳飛需要爲自己部屬的傷亡負責,所以,他也早已經下定決心,如果太陽抵達西面賀蘭山頂方位的時候,還不能擊破當面防禦,便即刻炸開城門,了結此戰。

    宋軍佈置妥當,堪稱有條不紊,但對面也沒閒着,戰場上該有的戲碼一樣不少。

    當宋軍撲滅王宮火災後,立即有熟人從城上懸下,過來‘慰師’,卻正是之前出使長安面見趙宋天子,品嚐了烏鴉炸醬麪的西夏宰執薛元禮。

    岳飛對此人也有印象,而且作爲這年頭難得對底層百姓有顧忌的帥臣,到底是存了一絲勸降城池、保全百姓的心思,再加上攻城器械還有時間,便乾脆喚來當面一敘。

    雙方在皇宮議事大堂前的空地上見面,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的岳飛紋絲不動,身側因爲頭髮緣故有些躲閃的胡閎休選擇了轉身背對,而一上來,薛元禮倒沒做出什麼諸如不卑不亢或者五步之內的非常之事來,而是重重作揖到底,禮節極重。

    見此形狀,岳飛與側前背過身來胡閎休對視一眼,精神一時振作。

    不過,待薛元禮擡起頭來,卻義正言辭,另有解釋:“嶽節度挾外兵至此,非但沒有肆意驚擾宮室,反而協助救火,節度本人更是臨明堂而不入,不做羞辱我國之態,薛某爲國家宰執,理當拜謝。”

    岳飛心中感慨,面色不變,便坦誠以對:“若是如此,薛樞相不必謝我,後方民夫已在拆取大木,以作雲梯,此宮中金銀財帛也已經許給了三萬虎賁以作此戰賞賜,違制冠冕、袍服、器具也將請天子旨意,再做處置……我不入堂,只是軍紀如此,要以身作則而已。”

    薛元禮也不發怒,只是稍微一頓,便反過來拱手再問:“說到此事,大宋是大國,大白高國是小國,小國犯了錯,大國應該先遣使問責,給小國改正的機會,爲什麼要不宣而入,直接來到小國都城之下,拆除宮殿、然後還要攻打首都呢?”

    岳飛終於蹙額:“薛相公是糊塗了,當日在涇河口親口質問天子,然後掩面而去的不是相公本人嗎?若是西夏不曉得兩國交戰,除非是足下刻意遮掩……便是如此也不對,兩軍在橫山、平夏城交戰數月,若非察哥領主力去了橫山,我焉能長驅直入,怎麼到了此時才說什麼戰不戰宣不宣的?”

    薛元禮聞言片刻不停,繼續拱手:“前事不提,敢問事到如今,嶽節度可否暫且退兵呢?大白高國願割橫山七州與大宋……”

    岳飛與胡閎休對視一眼,明顯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荒唐二字,都到了此時了,說這種事情有什麼意義?

    再說了,便是別人不曉得,對面此人難道不曉得大宋官家脾氣?

    再退一步,即便不說趙官家,只說任何一個大宋帥臣來到此處,焉能退兵?

    “若不足,願再出三萬党項鐵騎爲天子前驅,往攻河外叛將者氏……若還不足,還願將太子送往東京……”

    薛元禮一條接一條說個不停,而其人身前對面,饒是岳飛素來性格沉穩,此時也忍不住與身側胡閎休屢屢對視不停,然後心中感慨對方荒唐不停……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因爲這種荒唐事,六年前同樣發生過。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事實上,岳飛一直耐着性子等對方說完,方纔出言:“薛相公,事到如今,只有一事可停戰……”

    薛元禮登時肅然。

    “請貴國國主與王太子、越王三人一併來我軍中,本將自會妥善將他們送往長安聽天子處置。”岳飛平靜相告。“若如此,我願放興慶府,往靜州去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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