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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軍令(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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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雙方既已出兵,便不能不戰。

    先行出擊的宋軍小股部隊,即秦鳳路喬澤所領兩千衆,奉命往金粟山做出搶佔姿態,但剛剛出營不久,就爲金軍哨騎所探明。旋即,金軍萬戶耶律馬五部前鋒完顏慎思(本名耶律慎思,金太祖賜姓)便奉命領十個契丹謀克,累計千騎,扔下布袋、離開大隊,奔襲喬澤部。

    局部戰場之上,騎兵端是來去如風。故此,上午時分,露水尚未乾涸,喬澤剛剛率部出大營十里,距離金粟山還有五六里路,就迎面撞上完顏慎思,繼而展開戰鬥。

    戰鬥過程簡單、迅速,而又激烈。

    其中,完顏慎思所部雖然皆是契丹騎兵,但按照猛安謀剋制度整飭出的部隊依然格外具有金軍特色……而正如吳玠總結的那般,金軍主力歷來具有騎兵優勢、重箭優勢、甲冑優勢,以及最重要的士卒耐戰、執行力強的優勢。

    那麼反過來說,喬澤所領的秦鳳路兵馬不免顯得缺馬、缺甲冑,士卒本身素質也堪憂。

    故此,雖然喬澤已經很努力的應對了,但僅僅是兩刻鐘後,隨着宋軍被金軍重箭造成了近百的傷亡減員,他們終究還是在戰局中落入全面下風。這種情況下,爲了保全部隊,喬澤即刻選擇向身後且戰且退,而耶律慎思明顯也得到了某些具體指示,也是毫不遲疑,選擇追殺不停。

    而隨着金軍騎兵的持續性有效殺傷,喬澤部很快便支撐不住,迅速陷入逃散狀態,部隊也喪失抵抗能力,大規模死傷減員開始出現……所幸,所有人的逃離目標都是一致的,而且此地地形複雜,即便宋軍在逃離時有些慌不擇路,可這裏冒出一條溝,那裏多出來一片水澤蒸發後的泥濘沼澤,也給重甲金軍騎兵帶來了巨大麻煩,卻是讓喬澤部始終處於一種潰而不散的狀態。

    就這樣,並不是非常有效的追擊與屠殺持續了一段時間,宋軍也持續性跑撒了許多屍體,但隨着喬澤部殘餘兵馬奔上位於自家大營正東六裏的那處塬地高坡,金軍終於遭受到了一次大規模遲滯——喬澤沒有喪失理智,他專門選擇最陡峭的那段溝壑進行等塬撤退,而這種陡峭的塬地邊緣溝壑對金軍騎兵來說是個大麻煩,後者不得不向塬地兩邊繞行,以尋找緩坡上塬。

    不過,也算是到此爲止了,等到金軍騎兵好不容易繞行登塬,卻發現宋軍接應部隊不下五六千,分成兩部,早已經出營來救援。

    而完顏慎思望着這兩支在陽光下泛起微微閃光、且行動迅速、陣列頗整的部隊,卻是毫不遲疑,選擇了撤兵……他的千把騎兵在這種規模和士氣的宋軍主力面前沒有任何佔便宜的可能性。

    “這仗打的有啥意思?”

    將喬澤部接回來以後,御營中軍統制官辛永宗看着喬澤部的損失,卻是忍不住當着喬澤的面朝自己身側,也就一起出兵救援的酈瓊抱怨起來。“兩千孤軍,姓吳的不是讓喬將軍白白出去送一回嗎?而且咱們營寨這麼高,許多士卒都親眼看見敗績,豈不是白白丟了士氣?”

    喬澤當然知道這是小辛看在自己族叔喬仲福的面子上賣好,而且作爲領命之人,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但此時他剛剛逃出戶口,不免狼狽不堪,卻根本懶得言語,只是扭頭去看自己部屬情形。

    “不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一直駐馬塬坡上,環顧周邊的酈瓊卻是面色嚴峻,搖頭以對。“吳太尉此舉還是有些說法的,他這是在找,或者是在猜度合適的決戰戰場!如無意外,今日便當在這塊東坡塬地上交戰了!地形、大小、高矮、視野、距離,都合適!”

    辛永宗愕然再去看腳下這片塬地,也是陡然驚醒……他便是再無天資,可酈瓊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身爲一個領兵之人又如何不懂呢?何況一旁當事人喬澤也根本沒有反駁。

    且說,金軍明顯是要取金粟山以獲得視野優勢,以及對宋軍大營發起總攻的二次基地,但金粟山距離宋軍大營十四五里,這麼遠的距離,爭是肯定爭不過金軍騎兵的,所以正如所有人想的那般,爭奪金粟山一開始就是個假的命題,而面對着三萬金軍主力,兩千孤軍出擊也不可能有實質性的結果。

    但是,吳玠讓喬澤的目的也不在此。

    兩千軍隊潰下來這個過程,已經很自然的將東坡這片區域的優勢給徹底突出:

    首先,東坡距離宋軍大營五六裏,距離金粟山十來裏,這是以步兵爲主的宋軍從大營支援和出擊的有效距離,也能確保不爲金軍輕易先行控住;

    其次,東坡既然是個塬上坡,而且主要坡度在東側,那就註定了步兵登上這個戰場比對面騎兵要輕鬆許多;

    其三,東坡的高度沒有超過宋軍大營所在的山麓,視野清晰,方便指揮;

    最後,東坡面積極大、極長,寬數百步,長十餘里,方便主力部隊在此展開,與此同時,那些水澤蒸發而變成的沼澤也多半止於此地。

    只是……

    “元帥要棄寨迎擊?”宋軍大營中軍營盤所在,盯着東坡看了許久的劉錫回過頭來,對着吳玠面露驚愕。

    “不是我要,而是金軍一旦佔據金粟山,便可窺我等虛實,然後再佔據東坡,便可以對大營分而破之。”吳玠蹙眉嚴肅相對。“而且莫忘了,咱們之前爭論立寨之事,我說佔據高地,更多是爲了視野和指揮,並未駁斥劉都統水澤遲滯騎兵最佳之論……現在水澤面積減半,卻依舊能遲滯金軍騎兵,何況部分水澤沒了水也依舊泥濘,說不得能有奇效,難道要放棄這些水澤、沼澤,任由金軍從容登上東坡,然後圍攻營寨?且夏日氣躁,若金軍逼近營寨,火攻又如何?”

    劉錫怔了半晌,方纔憤憤振甲:“若早聽我言,在東坡塬下立寨又如何?”

    吳玠懶得理會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抱怨之語,反正對方已經認同迎戰之策。

    倒是利州路經略使劉錡此時上前稍勸了自家兄長一句:“都統,元帥所言極有道理……而且便是咱們之前在塬下臨澤立寨,又怎麼可能扔下兵力優勢,困守營寨呢?營寨這麼大,根本沒法有效支援,若是困守,十之八九要被個個擊破,到底還得主動迎戰。”

    劉錫徹底無言,而坐在吳玠側旁的趙玖一聲不吭,此時倒是瞥了這對兄弟一眼。

    但不管這些了,無論如何,宋軍初戰失利,金軍初戰得勝,都毋庸諱言,而接下來卻居然是一段讓人難以忍受的戰場空白期。

    宋軍撤回以後,謹守大營,說好聽點叫以逸待勞,說難聽點叫根本無法把握戰鬥主動權,只能被動應對。而金軍得勝之後卻也沒有趁機發動進攻的意思,三萬大軍在完顏婁室那面五色捧日帥旗的帶領下,朝着金粟山從容進發……甲冑、布袋堆壘在行軍輜重大車之上,戰馬放空,既沒有半點遲疑,也沒有半點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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