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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排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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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開這種殿試俠的行爲,少見失態的趙官家繼續看下去,卻在這篇文章的最後,再一次沉思了起來。

    因爲這個‘新科榜眼’在文章的最後,針對最後一問,重新泛泛討論了君王的治道,卻是對他這個官家最近明顯流露出的學說興趣提出了嚴肅批評,他認爲眼下這個情勢,天子不該討論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而應該採用傳統的、簡樸的,所謂更有實效性的方法來籠絡人心。

    比如,祭祀祖宗,主動向金國發出嚴肅聲音,要求他們無條件歸還被擄掠的二聖、趙氏族人、以及當日同時被扣押擄掠的忠義大臣。

    這些事情,簡單直接,不管結果如何,做了以後,總是能起到廣泛的安定人心作用,而且一般而言是立竿見影的。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

    時隔數月,趙玖又一次‘聽’到了這句略顯刺耳的話,然後依然不得不在心底暗暗承認它極爲正確……尤其是考慮到這個時代的備註。

    今天是建炎三年的八月初十,距離滿清都還差着整整一個蒙元和大明呢。

    甚至按照吳夫人家中所引薦海商們提供的那些亂七八糟訊息,再以趙玖自己從某些低端遊戲裏得來的地理知識相互驗證,此時此刻,自東至西,似乎整個世界島都亂成一團……剛剛在集英殿中,他好險沒把‘宋金全面交戰之時’給說成‘戰國之時’。

    這種時候,祖宗禮法確實是能很快安穩人心的。

    而且說實話,趙玖自己也心知肚明,這位新科進士的建議和那位皇叔的建議本質上是有區別的,人家趙皇叔是出於宗法的本能,而這個新科進士說的很清楚,此人認爲這些舉措相對而言更有實效性。

    但是很可惜,趙玖不願意選擇更有實效性的方式。

    原因有二:

    一則,就是他這個穿越者基於另一個時空歷史認知而產生的任性心理……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他趙玖爲了個人好惡而不顧大局,所謂口口聲聲勸別人相忍爲國,到他本人卻總是忍不住跟那些姓趙的置氣。

    當然了,可能也有穿越者特有的個人身份認知問題,但這個樣本太少,不好說。

    二則,乃是說身爲一個工科狗,趙玖天生更喜歡先進一點的東西,也更喜歡簡單直接一點的東西。

    這個新科進士說的很好,道學、氣學、理學,乃至於新學那些東西,也就是儒家內部意識形態的問題,在眼下戰爭時期大肆討論,看起來是有些不合時宜的。

    但是,這似乎也僅僅是不合時宜罷了。

    因爲建設一個新的儒家意識形態,本身就是時代的呼喚,也是想要長治久安的基礎……趙玖並不懂得什麼深奧的社會學知識,他不知道出現這種情況是儒家自己發展的必然歷程,還是跟人口數量增長、生產力發展有直接關係?

    可毫無疑問,他最起碼知道歷史進程,知道這個趨勢,知道道學或者說是理學,很快就會成爲儒家內部的無冕之王,繼而成爲有冕之王……不僅是這樣,趙玖在實際統治的時候,在與文官們嘗試交流促進的時候,也已經切實感覺到了下方的躍躍欲試。

    換言之,一個新的儒家意識形態是必然要出現的。

    而這個位置,他趙玖不去佔領,只會讓別人來佔領。

    甚至,趙官家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他內心隱隱中已經將這件事情視爲僅次於抗金大業的重要事端。那麼這種情況下,又怎麼可能因爲什麼不合時宜而放棄掉呢?

    有機會還是要儘量推進一下的,沒時間推進,也要固守纔行。

    轉回到皇儀殿內,話說,趙玖坐在那裏看着這篇文章,先是嘖嘖稱奇,然後是驚豔一時,再是失態大笑,最後沉思不定,早已經引得殿中上下重臣一起側目,不曉得是何等文章。

    而趙玖看完之後,回過神來,也毫不在意,只是將此文交給了首相呂好問來看。

    呂好問一目十行,大略一看,略顯尷尬之餘卻也不由哂然:“臣焉能比晏殊、王珪?倒是許相公,凡都省庶務一應盡心盡力,辛苦維持……臣以爲,其人雖不敢比范文正公之純美,卻也有一番憂樂天下之心;還有王樞相,自河北負弓相隨,久爲陛下肱骨,多歷軍事,多經懸危,雖不敢比韓琦,亦可稱有斷了……這篇文章,到底是顯得有些刻薄了。”

    說着,這呂相公卻又將文章遞給了身側許景衡,並直接指出了那段。

    那汪伯彥、許景衡便是沒看,只聽呂好問言語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卻是一面去看原文,一面想着如何謙讓和維護同僚。

    不過,不等這二人開口,坐在案後的趙官家便連連擺手,乾脆直言:“朕也不瞞幾位相公,一開始朕看他言辭勤懇,言之有物,更兼萬字長篇一氣呵成,本意點他做狀元,後來看到他這般輕視當朝宰執,卻也不能容他如此放肆……若這般人物做了狀元,文章再貼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誤會?降到一等最後一名吧!”

    呂好問等人見到官家如此直白,面面相覷之餘也不好多言……實際上,殿試的規矩便是‘美’與‘刺’,講的便是寬宏大量,連犯了忌諱這種明顯錯漏之人都只是降等到第五甲,何論是這般人?

    而既然不能降等,那便只能放在第一甲最後一名了。

    而這,已經表明了官家對宰執們的維護態度了。

    於是乎,既然天子、宰執共同議定,此人乃是今朝殿試第五名,那在場禮部官員便不再猶疑,直接打開糊名,謄抄名榜……卻是一個喚做胡銓的吉州人。

    沒錯,這裏必須要多說一句。

    眼下宋代殿試排名是五甲制度,不是後來三甲制度,而且如今第一等共有五個名額,從第一名到第五名都是第一甲。

    這是宋代進士科加殿試大擴軍的典型後果。

    實際上,這年頭榜眼都是有兩個的,因爲第二名和第三名在貼出的榜單上正好居於狀元左右,所以才得名榜眼……要是隻有一個,那叫獨眼龍。

    至於探花,也是指進士中最年輕、俊氣的兩人,跟殿試後的慶祝活動有關係。

    而所謂狀元、榜眼、探花專指前三人,並不可靠,只能大約猜度,應該是從明代三鼎甲制度確立以後才形成的風俗。

    那麼換句話說,趙官家到底是小心眼發作,看到那個什麼‘祖宗’之後,心裏不爽,把人家胡銓從第一挪到第三,最後給挪到第五去了。

    不過,不得不說,胡銓的殿試文章實在是太出位了,此篇之後再看其他文章都顯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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