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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河灘(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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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社城下的主力會戰持續了一個時辰多一點的時間以後,這場戰役勝負便已徹底分曉。

    到此爲止,韓世忠突圍成功,長社城解圍,金軍留守此處的主力部隊也全線潰散,大略看來,似乎毫無疑問,乃是宋軍大勝,金軍大敗。

    平心而論,這一戰宋軍做的還不夠好,只能說及格而已,但他們之前做的太糟糕,所以顯得這一次格外出衆。

    相對而言,金軍做的依舊不差,但因爲以往勝利產生的自大與驕狂卻讓他們難以接受這樣理所當然的失敗——肯定是理所當然的,雖有騎步之別,但五倍兵力的差距擺在那裏,一個時辰敗下來不是很正常的嗎?

    反倒是以往金軍一萬兩萬人趕着七八萬乃至十數萬宋軍到處跑,那纔是不正常的事情。

    回到眼前,被打懵的撻懶依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立在原處,陷入到惶恐與猶豫之中……經驗和金軍的傳統告訴他,此時他該帶着這最後兩個猛安,直接不顧一切衝向那面龍纛所在,按照金軍的軍法,當他這名元帥衝起來以後,所有戰場上的金軍騎兵都會掉頭,屆時不是不能絕地反轉;然而,與此同時,生存的慾望卻告訴他,他該帶着這最後兩個猛安,扔掉一切,掉頭從濁潩水那邊逃走!

    然而,撻懶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猶豫是徒勞的,他再努力掙扎也沒用,因爲當他接受秦檜的建議,利用政治鬥爭上位這個右副元帥的時候;當他面對猝然集合的宋軍主力,選擇跟對面的杜充相互苟且的時候;當韓世忠衝出,他卻沒有將那兩個猛安相對應的撒出去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了當年跟隨他的堂兄完顏阿骨打一起衝鋒陷陣時擁有的一些東西了。

    這個人明顯無誤的老了,墮落了。但對於金人而言,更糟糕的是,這個時候,他反而因爲自己的衰老與墮落,成爲了金國與金軍最高層的大人物。

    當然了,撻懶老了,有人沒老。

    就在這個金軍右副元帥面對着排山倒海一般涌來的宋軍卻恍然失措之時,早已經翻身上馬的洪涯再難忍受,他居然主動上前從撻懶手中奪過了馬繮,然後一手牽着撻懶的戰馬一手催動自己的戰馬轉身向身後而去。

    這種舉止,金軍軍官和撻懶的侍衛絕對想不到去做,而其餘漢人降臣則不敢去做,但是,隨着今日經歷了一番生死的洪涯拽着撻懶的坐騎掉頭之後,其餘人卻沉默着掉頭跟了上去。

    而且隨着身後宋軍席捲之勢漸成,這些人越跑越快,到了後來,根本不用洪參軍去牽繩子了,所有人都自發的向長社城西北面濁潩水的浮橋方向逃去。

    這個動作,直接導致了金軍最後的大崩潰。

    營寨中的漢兒補充兵開始投降,慌不擇路的金軍騎士開始學着之前一度潰散的宋軍一般逃入水中,然後被身上的甲冑連累,再難起身。而撻懶手中最後兩個猛安,兩個沒有射出一箭的猛安,終於也在宋軍的追逐下破了新的記錄——三個月前足以掃蕩宋軍七八個縣,足以逼迫宋軍一個統制官不敢出城的生力軍,居然不戰而潰!

    宋軍輕鬆拔除了金軍大營,確保了長社城所在的大河洲的控制權,但已經殺紅眼的他們當然沒有理由放過撻懶……這可是金軍右副元帥!

    當然了,區別還是有的,因爲顧慮到隨時可能到達的金軍那十個猛安的援軍,收攏的最快的岳飛部與王彥部放棄了追索,他們開始重新沿河反向佈置防線。韓世忠部也保持了控制力,作爲長社本地的守軍,他們開始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在大河洲的範圍內迅速鎖定淺灘和僅剩的浮橋,並大規模搜檢殘軍,試圖將金軍潰散之兵徹底困死和堵截在這個圈子裏。

    相對應而言,東京留守司的兵馬卻不免有些混亂,爲了爭奪撻懶這個最大軍功,最少四五個統制官,七八個統領官,近兩萬以上的部隊越過濁潩水向北追逐而去。

    不過,在趙玖略顯緊張和振奮的詢問中,韓、嶽、王這三個重新彙集起來的高階大將卻都認爲沒必要約束他們,因爲從濁潩水逃出再往北,便是清濁合一的潩水西側,而寬闊的潩水足以阻隔那十個猛安渡河作戰的企圖,這種情況下,儘量獵殺金軍逃兵當然沒有問題。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撻懶人頭的意義,本身就抵得上五個猛安!能得到當然是好事!

    事實上,趙官家在確定無誤後,甚至將心腹劉晏放出,讓他專門去引赤心隊追逐撻懶。

    回到眼前,蒲察鶻拔魯沒有讓清濁潩水分流間的宋軍久等,而韓、嶽、王三將的節制也沒有讓鶻拔魯佔到絲毫便宜……這名金軍萬戶和他麾下十個猛安幾乎跑斷了馬腿再度從東北面趕回,卻只能望河、望陣興嘆。

    而不管再如何難以接受,這名正在黃金年齡的金軍萬戶也不得不在短時間內意識到眼前的現實——金軍已經大敗,而且宋軍沒有留下可乘之機。

    非只如此,隨着探馬的折返,獲知了有相當數量的金軍在潩水西岸逃竄以後,意識到什麼的蒲察鶻拔魯也沒有任何理由在留在此處徒勞對峙……距離天黑已經不遠了,再留在此處,對於沒有立足之地的金軍而言徒勞無益,而與此同時,他的靠山、他的岳父、他的主帥,卻有可能尚在逃亡之中。

    於是乎,鶻拔魯來得快,撤得也快,僅僅是停留了一刻鐘,便主動引軍順着潩水北上。

    這份決斷,自然引來了宋軍的放肆歡呼。

    “官家,還請小心此人。”

    原本完顏撻懶所據的將臺之上,重新立定的龍纛之下,岳飛眯起眼睛望着河對岸果斷折返的萬騎,目送這股煙塵向北而走,卻是回頭拱手而對,語氣嚴肅。“此將如此果斷,絕非之前完顏撻懶與大?能相提並論……”

    趙官家心知對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此一場大勝便起了嬌氣,短期內妄起再戰之心,而經過淮上一戰後的驕縱,再到此處,趙玖自己也算有了點人生經驗,更何況是岳飛提醒的呢?

    便當即頷首不及。

    不過,人事經驗更豐富的趙官家頷首之餘卻不忘順勢再去‘詢問’其餘二將意見:“韓卿與王卿以爲呢?”

    韓世忠此時正在興頭上,自然官家說啥就是啥。

    而一旁王彥微微蹙眉,倒也都沒有反駁:“臣以爲,蒲察鶻拔魯確實果斷,應該小心。”

    趙玖點了點頭,如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言。

    且不提蒲察鶻拔魯的果決讓趙官家從沸騰的血液中稍微清醒了過來,只說另一邊,完顏撻懶倉惶北走,身後部隊先在過浮橋因爲通道擁擠而宋軍緊追不捨離散打扮,後來又被宋軍大面積追擊,卻是早已經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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