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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夜叉(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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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乃是通遠軍(今甘肅所屬)熟羊砦人,標準的西軍出身。

    靖康前,他是西軍將門姚氏中姚古麾下。適逢金軍第一次大舉入侵,東路軍在二太子斡離不的帶領下橫掃河北,經相州進入衛州,而西路軍則在粘罕的帶領下一面鎖城太原,一面繼續南下,卻是經隆德府(今上黨)與斡離不會師於黃河畔的衛州,共同討論過河事宜。

    金軍主力合流,隆德府、相州、衛州一帶,基本上集聚了金軍大部分主力部隊,光是猛安謀克之流的野戰精銳恐怕都近十萬。

    而姚古正好屯駐在隆德府(今上黨長治一帶)西南、衛州正西的澤州(今高平、晉城)一帶,面對金軍主力,便派出了軍中最得力的王德前去偵查。

    王德成功斬殺了一名金軍將領,然後從容歸來。

    姚古大喜,就問他還能再去嗎?

    於是王德第二次接令,居然只率十六騎出發,然後穿越了金軍主力雲集的前線,直入隆德府州治(後世長治),將金軍任命的契丹漢兒守臣姚太師活捉,然後帶了回來。

    後來第一次靖康之圍結束,金軍退卻,王德將姚太師送入東京城,淵聖,也就是宋欽宗了,問他是怎麼被俘的?

    姚太師無奈,只說自己被擒時只見見到一個殺人如麻的夜叉而已。

    從此,王德便綽號王夜叉,聞名兩國。

    這麼一個人,肯定是不如韓世忠、岳飛的,但也僅僅就是不如韓、嶽了,給他一個合適的機會,他未必就不能再次名揚兩國。

    實際上,別看韓世忠挺瞧不起王德的,說對方不是帥才……可仔細想想,發表過‘天下先’宣言的韓世忠本質上應該誰都瞧不起纔對,他只說王德不是帥才,便是認可王德是個難得將才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是一種認證。

    臘月十八,王德引二十個騎士,外加兩百長斧背嵬軍,率先出城向東,尚未行到張遇營前,便引來張遇警覺,後者不敢怠慢,一面讓各營謹守,一面趕緊往北面完顏兀朮處送信,最後卻又與副將黎大隱一起盡出本部甲士兩千出營防備……他們不認得王德,王德也未打旗號,只是覺得對方兵馬披甲嚴整,不似俗流而已。

    但看了好一陣子,卻發現這兩百兵只是在營前逡巡而已,既無援兵,也不舉旗亮明身份,更沒進攻的姿態與準備,甚至在一段時間後,在那名爲首的身材雄壯將軍帶領下,這兩百二十一人乾脆直接坐在了陣前地上……如此情形,當然引人生疑。

    “這是啥意思?”相隔三百步的距離,張遇看了半天看不懂,便扭頭去看黎大隱。

    然而黎大隱一個木匠,所謂一個專業人士,如何知道這是啥意思?他看了半晌,也只是搖頭不語。

    “你們知道這是啥意思?”張遇回頭去問自己身後跟來的親衛甲士。“誰說出來有用的,俺賞他兩個婆娘!”

    兩個婆娘當然好,但也得有命才能安置到帳裏,誰知道啥是有用的,要說的沒用會不會被砍了?

    一衆甲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無一人開口。

    雪地並沒有徹底化開,而且這幾日寒風呼嘯,地面上冰雪與土渣凍得硬邦邦的,張遇胯下馬匹頗顯不耐,馬蹄不停敲打地面,傳來硬邦邦的聲音,而這也昭示着一窩蜂張遇本人的不耐。

    果然,片刻後,張遇隨手指向了身後一人:“你說!”

    “俺……俺不知道!”此人茫然擡頭,寒冷天氣凍得他鼻涕都流出來了。

    張遇氣急敗壞,先是一笑,復又面色一冷,卻是直接擡手:“砍了!”

    旁邊黎大隱本能想勸,卻又心中一嘆,勉力縮了回去,衆人噤若寒蟬,只能目送那名甲士在求饒聲中被當衆剝了衣甲,然後一刀砍了祭旗。

    “你!”張遇復又指向一人。“俺記得你是個讀書人?”

    “是,都監。”這次被問到的恰好是之前二選一模式下活下來的周鑌,此刻正扛着一面旗幟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被點到後猛地打了個激靈,便趕緊點頭。

    “說!”張遇乾脆言道。“你覺得這股子官軍是要幹啥?”

    “是要誘敵!”周鑌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不是他爲了糊弄對方而說的,而是他確實一開始便是這般想的。

    實際上,張遇聞得此言,也是一怔,卻是即刻以馬鞭指向此人,嚴肅以對:“說清楚!”

    “都監請看!”這周鑌咬牙言道。“官軍隊列整齊,一眼看去清清楚楚,就只有兩百多人!兩百人如何敢打上萬人的大寨?分明要引誘咱們過去……等過去後,他們必然戰敗後撤,而咱們兵亂,一旦交戰根本約束不住,必然會跟過去……而若是跟過去的人多,城上便不會吝惜石彈,發那些厲害石來打咱們;若是去的人少,恐怕羊馬牆後早就有伏兵等着,一擁而上,將咱們在城前喫下了。”

    “有道理!”黎大隱第一個附和,卻又在馬上指手畫腳,比劃了起來。“哥哥你看……咱們大營距離南陽城足足八百步,官軍的車能打三百步,咱們的寨牆上的弩大約起效的距離是兩百步,算算兩軍中間的白地不過是三百步寬……真要是打過去,一時貪功或者貪這支兵身上的好甲,怕是真要被引誘過去的。”

    張遇認真望了望坐在那裏兩百多宋軍甲士,也是心下徹底警惕起來,便連連頷首:“兄弟說的對!傳俺的軍令,大金援軍到來之前,誰都不許擅自出戰,否則俺一定砍了他做過年的肉餡!”

    跟出來的兩千甲士巴不得如此呢,自然無話。

    就這樣,雙方又相持了一陣,過了許久,眼見着日上三竿,派往完顏兀朮那裏的信使方纔折返。

    “咋說?”張遇期待莫名。“見到四太子本人了嗎?”

    “都監,四太子親口說了。”信使就在馬上相對。“他說不管咋樣,讓都監自己看着辦就行!”

    張遇懵在那裏,想了半晌既有些無奈又有些放鬆下來,便一面頷首答應,一面卻又讓那信使再度回去,好告訴四太子‘他得令了’。

    而信使一走,張遇思索片刻,便扭頭相對自己副將黎大隱:“大隱,天氣寒冷,官軍又是想誘敵,女真人又不願打,那咱們兄弟就不要都留在這裏辛苦吹風了,離日落還有四個時辰的樣子,你以寨牆上的弓弩做憑,領着一千甲士在這裏守兩個時辰,俺帶人回去歇息,等後半晌來替你!”

    黎大隱自然無話。

    於是乎,上午時分,冬日晴冷而風嘯,在做出這支宋軍是來誘敵的判斷之後,出營對峙的張遇主動分兵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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