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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分歧(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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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好問沒有得到該有的支持,這讓他很慌亂。不過,殿上都是大宋朝的精英,總是有明白人的。

    譬如說很久沒在朝堂上說過話的小林學士。

    這位翰林學士從襄陽事件之後因爲種種緣故對這些事情沒了表達的慾望,但他心裏卻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白了,眼下南陽的危機暫時性解除,官家留在南陽還是去襄陽似乎就不是什麼關乎身家性命和國家前途的選擇了,而是展現出了一種模棱兩可的情形。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就可以拋開國家大義以個人立場來討論問題了。

    而從總體而言,大概就是留守南陽的這一半中樞官吏們都不願這一戰帶來的榮譽與政治資本,被襄陽的那一半同僚所平白稀釋、分享……他們覺得前十五天的頂着巨大壓力的堅守都是他們在付出,勝利都是他們貢獻出來。

    憑什麼南陽守住了,官家還要去襄陽?

    憑什麼之前拿腰牌打熱水住集體房的是他們,最後這場戰役的功勞卻要被二一添作五,原本該自己這一部分人獨佔的政治資源被其他人分走?

    而且說實話,也就是殿上的文臣們內涵一點,真要讓上個月屢次參加城下血戰且表現出色的王德和傅慶出來說話,他們大概率是不會說的,只想着偷偷宰了襄陽方面的信使,不讓官家看到!也就是辛永宗這種嬌生慣養的衙內會趁機破口大罵,嘲諷張景和喬仲福是個什麼東西,這個時候也敢來搶功勞?

    當然了,如果是去找他兩個哥哥,那倒是可以接受。

    仔細想想,也就是呂好問身爲首相,升無可升,又一意當個朝堂裱糊匠,對什麼戰功啊、資歷啊徹底沒啥需求了,所以纔會一時間犯糊塗,沒領會大家意思而已。

    而如果具體到原定的支持者反水,如李若樸和李光也都是有具體原因的:

    其中,翰林學士李若樸是李若水的弟弟,人家當時答應是爲了大局着想,但此時既然並無利害關係,以此人的立場是絕不會主動開口讓官家後退的。

    至於李光,乃是通信恢復後,襄陽南邊傳來了之前積攢的東南一帶訊息,讓人大略瞭解到了東南的情況……原來,東南叛亂拖延日久跟李綱有直接原因!

    且說,李伯紀在王亦造反後,平叛之時因爲擔心御營後軍的將領跟王亦關係緊密,所以臨時換將,卻是取了一個在東南閒居數十年的老將,乃是岳陽軍節度使王舜臣,來擔任前線主將,統轄江寧戰事。

    然而王舜臣此人,年輕時自然是西軍名將,而且在戰場上有過超凡表現,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後來他的女兒嫁給道君太上皇帝,便是兩位王貴妃中的一個了(全都北狩了),方能升爲節度使,坐享富貴……總之,此人所謂江南富庶之地養尊處優幾十年,哪裏還有半點爲將的資本?誰又能服他?

    實際上,當時之所以會鬧出二度叛亂,便是因爲軍中有流言,御營後軍以都統楊老太尉爲揚州主將護衛太后,又以王舜臣爲江南前線主將,乃是李綱李相公看不得年輕將領,全要以老者爲將,趁機清洗云云……於是,平叛軍在一批中堅軍官的帶領下半路譁變,而王舜臣也只能狼狽到在辛彥宗的護送下逃回揚州。

    那麼在這種時候,李光便是個守諾之人,又如何敢站出來違逆南陽這麼同僚心意,平白給李公相樹敵呢?

    怎麼說呢?

    這種事情無關道德,也沒什麼確實害處,基本上屬於人之常情。然而,對於剛剛從李光身上收回目光的小林學士而言,卻總覺得有這麼一絲說不清楚的厭煩感在裏面……因爲沒意義啊。

    而且,小林學士可以肯定,趙官家也是厭煩的,只是不得不面對這些東西罷了。

    “宰相所言未免有些過時了。”冷場之下,能如此輕鬆反對呂相公的自然是另一位呂相公了,呂頤浩攏手相對,眼睛都不眨一下。“此一時彼一時也,不說別的,東京、淮西情形尚且不明,若前線尚在僵持,官家在南陽,總能稍安前線人心吧?”

    呂好問聞言一怔,卻又尷尬一笑:“是我太急了,且等局勢清楚再說吧。”

    出乎意料,呂頤浩也沒有窮追猛打,反而是微微頷首:“正是此意,且等局勢清楚再論此事吧!”

    兩位相公達成一致,強行架住了這件事,官家也沒說什麼,殿中復又沉寂下來,便又說了些城防、物資、功勞上的言語,就先行散去了。

    不過,這種拖延註定持續不了多久,僅僅是數日後,隨着金軍有意無意的進一步放寬了南陽城外往城內的通訊後,趙官家卻是終於獲知了他等待已久的前線軍情,各方各面的,東南西北都有。

    可說句實話……局勢不是很好,或者說是非常壞也未嘗不可。

    首先,五河(潁水、洧水、潩水、商水、汝水)之間那幾座城雖然遭遇的是分散圍攻,也就是說圍城的金軍兵力並不多,但在之前的大半個月內,卻還是有一處陷落——城池最小的舞陽城被金軍萬戶蒲察鶻拔魯所破,綽號病關索的守將李寶在城破後試圖突圍,如今生死不知,有人說他已經殉國,有人卻說他逃到了汝州葉縣一帶做了山賊。

    但不管如何,就那六七座城而已,如今已經丟了兩處,而彼處的完顏撻懶兵力卻未有多少消耗,換句話說,每丟一座城,其餘城池的壓力都會進一步增加,然後愈發危險……說一句彼處岌岌可危也是無妨的。

    何況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韓世忠在長社,根本連通訊都難。

    除此之外,武關辛興宗也及時送來了積攢在他手裏關於關西的戰況,這就更是壞消息一大堆了。

    已成絕地的晉寧軍也被

    攻下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讓人格外難以釋懷的是,守臣徐徽言被押送到完顏婁室軍前被處以殘酷極刑時,給出的理由,居然是對降將折可求不敬!

    而與此同時,曲端雖然表面對宇文虛中的使者表達了順從之意,卻在出兵後依舊拒不聽上級王燮的軍令,雙方一直往宇文虛中那裏送文書打官司,一個說對方拒不聽令,另一個說對方無能誤國,絲毫不管完顏婁室用兵穩健而不失迅速,如今在已經佔據了陝北三州一府一軍,而且已經騰出手來,再無後顧之憂!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陝州李彥仙就繞道武關遣人來報,大概意思是若金軍西路軍主力下一步不往陝州來,他可以放棄河北新收復的地界,儘量引一部分河北義軍和陝州兵馬去支援他處。

    最後,則是最重要的東京城,相對於其他各處軍情明晰,這個要命的主戰場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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