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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不斷(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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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事情似乎總是扎堆出現,短短數日內,岳飛經歷了友軍戰敗、同僚背叛、轄區被破、恩主殉國的一系列事情,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種種激憤,剛剛在轄區邊緣穩住防線,在援軍與指示未到的情況下,岳家軍內部便起了一件絕對稱得上是內訌的嚴重事件!

    絕對是內訌,因爲發生衝突的是他的親舅舅姚旺與他最親近的小兄弟,中軍副統領、實際上帶領踏白軍的張顯。

    之前便說了,岳飛父親早死,而弟弟嶽翻年紀不大,只是少年姿態,比岳雲大不了幾歲,這種情況下,此番隨他老孃從河北逃來的親舅舅姚旺其實就是他唯一一位血親長輩……親不親,孃家人,何況是眼下這種情況呢?

    實際上,按照這年頭一榮俱榮的傳統,岳飛也早早給了自己親舅舅一個統領的身份,卻讓他領着一支後備兵馬日常管理濟州內部糧草、貨物輸送,只是此番軍情嚴肅,纔將他調到前線的,卻依然是帳前親近任用,而非統兵之人。

    至於張顯,那就更不必多說了,連着王貴、湯懷,加上他岳飛本人,兄弟四人雖然年輕,卻一同進退、出生入死,前後多年了,根本就是真正的手足。

    這種情況下,嶽鵬舉大怒之餘,當然要親自詢問清楚……然而不問不知道,一問之後岳飛卻是愈發大怒!

    原來,居然是嶽鎮撫的舅舅流氓習氣發作,縱容部下搶掠單州、應天府逃難士紳的財貨,然後被張顯當衆捉到現成,要做處置。然而而姚旺自恃是岳飛親舅,又受了那些軍士的進貢,如何能讓對方一個晚輩如此欺凌上來?

    最後,雙方便公然在營外械鬥起來,只是好歹都記着上面還有一人,所以在其他人出面勸和後立即停了手,並未有太多殺傷,此事也即刻移交給岳飛親自處置。

    且說,嶽鵬舉是何等人?

    此人本就是這天下難得重軍紀之人,而且梁山泊一戰後,結合着對河北家鄉的樸素拯救心態,他更是從內心最深刻認定了,軍隊非得有保家衛國救民之心,方能成大事!若劫掠無度,與金人何異?

    不然,張顯如何會硬着頭皮與姚旺這個長輩作對?還不是他岳飛整日耳提面命。

    所以,處置結果沒有出乎張顯等親近將領的意料,卻是出乎姚旺和所有新來將領的預料……劫掠財貨被迫交還,姚旺被公開呵斥,杖責十五,更是被剝奪了身上的統領職銜,降爲帳前準備將,而張顯則被記了一轉軍功。

    這次事件,也讓新來的李逵、徐慶等將大受震動,事後,在二人主導下,擁有亂七八糟統制銜的新來之將一起請命,主動請求將自己職銜降爲統領……這就是題外之話了,不必多言,而此事也似乎就此放下。

    就這樣,往後數日間,岳飛枯坐隔絕之地,眼見着孔彥舟引一萬之衆繞過濟州,按照金軍進軍路線從濟南順濟水進發入駐南京大城,協同金人主力一起控制南京要衝,對西面局勢完全茫然的嶽鵬舉自是心急如焚,卻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此時必然空虛的身後兗州都不敢去碰,只是讓人取回徐慶等河北流民在兗州那並不多的家眷而已。

    而時間一直流淌到九月將近,岳飛方纔得到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在信使未趕回的情況下,一支近五千衆的兵馬卻順着菏水逆流而上,自東南往此處而來。

    對此,嶽鎮撫自然讓人提前去打探,但打探得來的消息卻怎麼看怎麼讓人無法放下心來。

    因爲來將雖然自稱是張俊部派出的援軍,但卻非是御營右軍中列有姓名的軍官,或者乾脆直言好了,此人正是之前割據沂州的軍賊、土豪之一,剛剛降服張太尉不過一月的沂州本地土豪扈成。

    孔彥舟的破事在先,扈成的老家沂州也是大宋控制的邊緣地帶,此人若是生亂,簡直不要太合理……也不知道張太尉爲何要派此人來援?

    但畢竟是正經援軍,又不能不做理會。

    於是乎,聞得扈成引兵將至,爲了妥善起見,嶽鵬舉還是親自引自家中軍、踏白軍,還有因爲身後兗州空虛,剛剛整理了家底子來援的王貴、傅選一起,合計五千兵馬,進入單州境內,在菏水與恆溝的交界處相侯。

    等到八月最後一日,兩軍也終於隔河相見。

    話說,到此時,岳飛的信使已經摺返,帶來了扈成確係張俊所遣的訊息,這時候岳飛早已經放下了三分心來;等到對方軍勢抵達,岳飛稍作觀察,眼見對方沒有作戰意圖後,又放下三分心來……於是,岳飛乾脆不着甲冑、不帶武器,也不騎馬,只引着一個張顯佩一柄刀主動上了自家事先在恆溝上搭建好的浮橋,約扈成相見。

    而扈成也沒有讓岳飛失望,此人同樣做派,也只是一身便裝,只帶着一個心腹將領佩刀護衛,上了浮橋來做會面。

    到此爲止,雙方敵意基本上已經消除了十之八九分,等到見面之後,相互寒暄幾句,便各自放下塊壘,握手言歡,儼然是誤會盡消,沒了防備之意。

    而此時,岳飛方纔得知以對方身份爲何在此。

    “嶽鎮撫有所不知。”年約四旬的扈成雖是割據地方的軍賊,倒有些像讀過書一般,雖然面上苦笑,但說話卻文縐縐的,倒是跟岳飛稍合。“我家張太尉本在淮陽軍下邳坐鎮,南京失陷,下邳自然也是震動,而我家太尉又受官家大恩,如何敢怠慢?便即刻發劉寶與田師中將軍引兩萬主力趨宿州、亳州,乃是試圖向西面靠攏韓太尉,以圖從南面替官家撐住側翼。但南京失陷,張資政消息全無,張太尉情知自己身爲周邊最近的兩位方面之一,又不能不管,卻只好讓本來在沂州的在下來此應對了……”

    岳飛心知肚明,這明顯是張俊猜到張所十之八九沒了好下場,南京救無可救,也對自己、孔彥舟、張榮三鎮不報希望,所以甫一聞訊便派了一個新降的雜牌統制來虛應故事。

    然而,思索片刻,嶽鵬舉居然嚴肅的點了點頭:“張太尉其實做的不錯。”

    “誰能說有錯呢?”扈成愈發苦笑不止。“只是嶽鎮撫與下官又如何呢?下官是新降之身,平白陷入三面被圍的絕地,而嶽鎮撫卻也不要再想有張太尉的援軍了……剛剛嶽鎮撫說張鎮撫大敗,只能保梁山泊,顯然最多替咱們撐住濟南,那南京一萬多金人騎兵、一萬孔彥舟部步卒,怕只要咱們合力對付了。”

    “對付不了,也不必對付。”見對方雖然有些優柔,但也實誠,再加上軍情緊急,岳飛便也乾脆握着對方一隻手坦誠以告。“我看金人姿態是要死守住南京,爲西面戰事撐住側翼與後路,並沒有浪戰之意……一萬多女真騎兵,一萬孔彥舟降卒,還有一座堅城,咱們加一起兩萬人,戰力參差不齊,根本打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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