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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郊遊(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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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陽百廢俱興,金人又在戰略性的後退,照理說,這是剛剛安定下來的大宋流亡政權最喫勁的時候,這個時候就該盡一切努力去做一切事,反正也不缺事情來做。

    而在此時,趙官家忽然打着招待客人的名義搞出來一場郊遊,那……那當然是原諒他了。

    畢竟嘛,官家以往也未曾聽說過有類似舉止,似乎也不好就因爲這一次活動斷定人家趙官家沉溺美色、開始享樂了。

    除此之外,君臣同樂,外加享受大自然,本來就是一件極度符合儒家道德追求,乃至於稱得上是政治正確的事情,很難加以批判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之前金人未退,大家普遍性都很累,也都繃的很緊,偏偏官家又整日坐在殿上笑嘻嘻的催條子,跟個討債鬼似的,今日難得給臉,還要什麼騾車啊?

    當然,離殿歸家之後,官家忽然又做召喚,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也是事實。

    回到眼前,所謂郊遊,其實就是野地裏喫喫喝喝,而對於這場規格極高的郊遊而言,卻又免不了要例行加一點文化人的因素罷了,但大家都是從豐亨豫大時節裏走出來的,自然也不怵。更何況官家已經劃定了今日主題……大蘇學士的學問根本就是顯學,哪個大宋朝的文人墨客沒東施效顰過?

    一念至此,衆人不免看向了陪都公認的第一詩詞大家、也幾乎算是如今天下詞壇泰斗一般的人物,工部尚書葉夢得……想來今日此人必然要大放異彩了。

    甚至,此人正是蘇門嫡傳……他舅舅就是蘇門四學士之一!

    實際上,今日理論上的主賓,也是蘇軾的長孫蘇簞、次孫蘇符,還有三孫蘇籥、六孫蘇籍,此時正立在葉夢得身後,神情激動。

    且說,大蘇學士一生風流,當日三蘇並立於世,蘇門學問爲天下顯學,他的三個兒子卻因爲元祐黨人碑的緣故,一直都只是底層徘徊……老大蘇邁根本沒參加科舉,一輩子安心爲吏;老三一次沒考中後也安心做了不入流小官,輾轉流離;老二蘇迨學問倒是出衆,年輕時卻也只在張載門下鑽研學問,後來輕鬆考了個進士,卻又旋即放棄了仕途,只是成爲了道學中堅。

    而等到孫子這一輩,基本上就泯然衆人了。

    “既然是招待客人,必然要有酒菜。”趙官家似乎是準備將‘蘇子’這個主題發揮下去了,兩個醉鬼剛剛安置好,衆人也剛剛有些猜度,他就立在河堤上繼續裝模作樣了。“但今日有酒無菜,還請諸位身體力行,尋些喫的來,咱們也學大蘇學士材不厭粗,食不厭精……沒有食材的,是斷斷不許入席的。”

    說着,自有宮中廚師在旁鋪設佐料,又有內侍、班直壘鍋砍柴。

    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來到這裏還要自己動手,但官家既然發話,又強行扯着大蘇學士,一副好像很有雅趣的樣子,卻也只能頂着累了一天的身體去採摘野菜……當然,最受歡迎的還是釣魚。

    來到河畔,又是大蘇學士主題的郊遊,如何能不喫東坡魚?

    而幾個有心人去尋釣竿,果然也找到了早就預備好的釣竿,於是乎一羣士大夫,尤其是年長韶重之人,從陪都首相呂好問以下,各自裝模作樣,臨河做起了漁翁。

    日頭漸西,風和日麗,正所謂白水金光,君臣同樂,臨河垂釣,思憑故人,待會可能還有仁政要頒佈……豈不美哉?

    但是,須臾片刻,一衆臨河的士大夫便目瞪口呆,因爲他們親眼看着大概是等的不耐煩的趙官家脫了麻布外袍,捲起褲腿下河扯網,然後帶着幾個班直,和乘船入河的楊沂中一起撒下好大一張漁網,硬生生一網拉上來不知道多少但足夠此間所有人飽餐一頓的魚獲,也是瞬間雅趣全無。

    見此形狀,許相公一聲嘆氣,乾脆棄了釣竿,直接在河畔洗起腳來。

    另一邊,一網既畢,魚蝦俱全,趙官家連之前倒得水銀會不會引起重金屬中毒都不管,又如何會在意什麼雅俗?所以上來便有內侍、庖丁收拾魚蝦,就地烹煮……蒸烤炸煮炒燉,不一會河堤上便香氣、腥氣一起瀰漫。

    而趙玖也無絲毫官家姿態,只是盤腿坐在堤上,然後將一個大海碗放在膝蓋上,直接下筷,吃不了幾口,還直接用手去捻魚刺……至於旁邊吳夫人,倒是沒這麼粗俗,卻捧着一壺酒,幫官家悉心斟酒。

    其餘臣工,多是剛從殿中回到家,換身衣服便被喊來的,早就餓了一日,見狀哪裏能忍?尤其是經歷了靖康之亂,此間人物多少都有了顛沛流離的經歷,之前講究的也都不太講究了,於是便也學着帶頭的許相公那般,扔下釣竿,洗手洗腳,然後隨官家與吳夫人,沿着河堤隨意坐了下來,直接在地上享用美食了。

    至於之前沒有食材不許入席的話語,衆人只當官家是放屁!

    就這樣,日頭進一步西沉,衆人喫喫喝喝不停,卻各自存了一份心思,乃是想着填飽肚子之後作詩填詞一事……少數聰明人和相關人士更是從‘大蘇學士主題郊遊’聯想開來,覺得今日之事不止是郊遊,恐怕還有官家幾次敷衍過去的元祐黨人一事要做處置,自然是更加用心。

    實際上,莫說是這些人,便是稍微酒醒的張浚都強打精神,用河水洗了臉,復又用了些魚肉、菜蔬,以作準備。

    而果然,酒稍足、魚稍飽,官家便放下手,微微嘆氣……而早就豎着耳朵盯着官家的所有人也各自凜然起來。

    “宗留守今日又到札子了。”趙玖從身側吳瑜(吳夫人名)手上接過一張絲絹,一邊擦着手上油脂,一邊微微嘆氣道。“這一次倒沒有勸朕去東京,而是正經說了一些事情,大約是勸朕,趁着金人退卻,趁機整備兵甲、安排糧秣,然後加固南陽、方城,以及郾城一線的幾座大城,同時薦了幾個人做這幾座城的守備……這倒與朝中考慮不謀而合,卻又更加細緻一些。”

    聽到這裏,權知南陽府的閻孝忠忽然起身,就在堤上昂然拱手道:“官家,臣還是薦直龍圖閣、德安府知府陳規,此人還是知縣的時候,臣便與他相知,知道他的能耐,若此人能來經營南陽城防,臣願讓賢。”

    “官家今日已經調陳規來做兵部尚書了。”汪伯彥在旁插嘴道。“閻少尹稍安勿躁。”

    閻孝忠微微一怔,這才坐下。

    且說,陳規去年初還只是安陸知縣,靖康中領兵北上試圖勤王,結果走到蔡州就發現二聖已經北狩了,無奈折返。

    而回到安陸才發現,當地早已經龍蛇並起,各路豪傑和大批北面涌來的潰兵都覺的大宋已經亡了,都在躍躍欲試,與此同時,當地的德安府知府可能也是覺得大宋已經亡了,就直接跑路了……於是乎,當地忠心於大宋的官方勢力,就一起推陳規一個知縣領導整個州府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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