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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方城(續)(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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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襄陽守臣範瓊至今未至,且他收留罪臣宗印,其心可誅!”就在這時,閻孝忠身側的殿中侍御史胡寅再度不顧場合和氣氛出言攪擾。

    “官家!”

    趙官家剛要開口,手上的劉汲便即刻表態。“範瓊不足懼,臣自受皇命往襄陽上任,區區一武夫,絕不敢輕易爲禍!”

    “不至於......”趙玖趕緊壓住了這位老先生,然後立即看向了正在看熱鬧的韓世忠。

    看了半日熱鬧的韓世忠趕緊出列,拱手行禮:“官家,等臣將本部兵馬調到襄陽城下,之後限期十日,必然生擒範瓊!”

    “朕正要說這個......”趙玖說到一半,卻不由一頓,外人看來,這官家儼然是被臣子們的踊躍給感動了。

    當然了,實際上趙官家是被這個自己刻意拉攏卻尚未成型的私人班底,給弄得有點焦頭爛額......看看就知道了,和那幾位老成的相公的相比,這些人哪個有重臣的樣子:

    韓世忠是官傢俬人認證的腰膽不錯,卻也須是個宋金遼夏所謂國際認證的潑皮;

    張浚三十歲驟然進位幾乎相當於半個宰相的御史中丞,不免存了些破紀錄的心思,所以一多半精力都在揣摩他這個官家心思身上;

    胡寅說話不看氣氛,而且觀點激烈;

    小林學士悶葫蘆,最近看來還喜歡哭;

    劉子羽喜歡裝模作樣,既看不起別人也放不下架子;

    閻孝忠不知道是驟然得志還是天性如此,可能也跟他外表形象有些關係,反正喜歡大聲搶話;

    楊沂中外表看起來簡直完美,內裏卻是個八面玲瓏的貨色;

    就連劉汲,本以爲是個可以拉攏使用的老成之人,結果只是隨便一握手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趙官家倒是懷念起趙鼎了,最起碼那位做事說話什麼的都挺正常。

    不過回到眼前,抱怨歸抱怨,這些人卻是趙官家將來的指望。因爲趙玖心知肚明,他這個官家也不是什麼正經官家!

    正經人喜歡偷偷把人的好壞陰私都記在小本本上,天天開會前研究一下?

    正經官家整天表演慾望過度?

    正經官家天天不講體統,跟大臣們玩心眼,動輒跑土豪軍隊裏丟格調?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些人終究都是要麼有些本事,要麼有些氣節的,真要是離開這些人,他趙玖能憑他的小身板懟得過金軍東西兩路二十幾個萬戶,又或者是能管得住一團糟的大半個中國?

    所以說,相忍爲國嘛,還能離咋地?!

    “朕正要說這個。”卡了一下後,恢復正常的趙玖繼續握着劉汲的手......其實是劉汲攥的太緊,他趙官家不好撒開......正色對韓世忠言道。“韓卿,既然陝州興復,那麼朕要你即刻督師北上西京,一則謹慎監督完顏銀術可、完顏拔離速二人退兵,二則要迅速擊破降了金人的軍賊楊進,協助大翟小翟克復西京,重新立足;三則,儘量打通陝州通道,援助陝州一二......西平翟氏本屬蔡州,爲你任下,又與大小二翟兄弟有親,今日過後,你也帶去!等西京穩定下來,你再回淮西休整練兵。”

    “臣遵命。”韓世忠對此差遣明顯覺得有些出乎意料,但還是即刻拱手稱命,不過受命之後,不免又正色相詢。“不過既然往西京,臣便不得不問官家兩事......”

    “說來。”

    “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閭勍閭太尉尚在汜水,臣至彼處,以何人軍令爲先?”韓世忠嚴肅奏對。

    “自然是以韓卿爲先!”趙玖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但稍一思索,還是鄭重提醒了一下。“但良臣也須尊重閭太尉堅守汜水經年之功!”

    這有點不合制度,但周圍無一人反對,甚至有點安靜的過了頭。

    話說,閭勍這個差遣雖然有些低階高位的意思,但卻依然是正經的三衙長官,也就是所謂口耳相傳的三衙三帥中的步帥,和那位走體育路線的著名高先生擔任的殿帥一樣,屬於大宋理論上的最高軍階。而三衙以往也和樞密院一起形成了大**事上的兩個最高權力機構,所謂一個有用兵之力而無出兵之權,一個有出兵之權而無用兵之力。

    然而,另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這位官家從登基開始,就以元帥府的軍事力量改建了一個御營,然後事實上以御營取代了三衙的所有功能,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但凡是行在大臣,無論文武,都只會支持韓世忠。

    不然,就是在否認行在的整體合法性!

    當然了,還有一點,是趙官家一時沒想到,但下面的人卻都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閭勍在汜水,一直都是依附於東京留守宗澤的,而限制宗澤這種權力極大的留守,幾乎是整個行在文臣們的本能!

    這跟道德無關,也跟政治立場無關,真的是官僚們的本能,哪怕宗澤也是一位正兒八經的文臣。

    實際上,之前韓世忠在淮西立鎮,划走了理論上屬於京西北路的蔡州、順昌府(潁州,後世阜陽地區),然後李彥仙出任陝州鎮撫使,甚至包括岳飛、張榮出任鎮撫使,之所以如此順利,也是因爲在這些行在官僚們內心深處,都覺得此舉有隱隱約約的政治正確性——蔡州、順昌府理論上屬於東京留守的權力模糊地帶;李彥仙之前的表彰全都是通過宗澤進行的;岳飛和張榮的存在更是能有效控制張所與張俊。

    事爲之防,曲爲之制......多少年了,就沒變過,而口口聲聲說要跟這些東西作鬥爭的趙官家,根本就沒注意到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大義分明,小事極有才,對人也懇切,做事似也有終始,本末昭然可曉,只是中間粗,不甚謹密,又行爲激烈,此是他病’......這是李綱李公相前幾日在給自己心腹兼好友、戶部主事林杞的信中對某人的評價。

    閒話休提,轉到身前,韓世忠即刻承命,然後便要繼續奏對。

    但這個時候,周圍忽然又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了:“官家,臣試御史中丞張浚冒昧以聞,三衙制度畢竟經行百年......呃,閭太尉又有功無過,而韓製置雖軍略妥當,卻行事操切,殊無德行,臣恐怕韓製置此行,閭太尉會多有不服,屆時未免無端生禍。”

    只聽後面半句,趙官家幾乎以爲說話的是胡寅,因爲這話太像胡寅的風格了。

    唯獨話說回來,既然是張浚說出這話,那便是另有深意了。

    對此,趙玖沉默了一下,依舊沉聲詢問:“張卿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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