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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流光(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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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其餘兩位且不提,只以心思敏捷的小林學士來講,在這個僅次於抗金與否的關鍵問題上,他早就深思熟慮過,甚至還和自家幾位兄長一起討論過了。所以根本不用現場發揮,他早早就下定了決心準備在今日大力贊同壽州方案的,因爲這樣的話他會有切身的好處和利益……

    這裏必須要多扯一句,小林學士的家族是北宋後期的一個傳奇家族。說是傳奇,他爹林杞其實只是個尋常進士,做了個尋常知州,然後林杞老先生的兒子們也都是尋常進士、尋常知州。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林杞老先生一輩子生了好多好多個兒子,其中八個都中了尋常進士,做了尋常知州,以至於到了晚年,老先生綽號林九牧!

    這名號,比什麼九紋龍、趙大牧高端多了!給個林相公都未必願意換!

    便是小林學士之所以是小林,不是他年紀多小,而是他有個哥哥曾經也做到過玉堂學士!那是大林,他是小林。

    回到眼前,由於宋代任官制度,多講究距離籍貫不遠不近,而林九牧家九個知州年代相隔不遠不近,也稱不上避諱,所以倒是有六七個在淮南兩路,兩三個在江南西路,稱不上盤根錯節,但只要留在淮南,卻絕不會被人欺負的。

    然而,決心已定的小林學士昨晚上不是難得被呂好問呂相公敲打了嗎?於是乎,這位心思敏銳的玉堂學士很快又動搖起來,乃是說眼下這種局勢,保持政治派系的團結,似乎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尤其是這個政治派系本就鬆散而且處於絕對劣勢,既然要面對着武人崛起的侵襲,又要防着李公相的專政鐵拳,所以他又一度猶豫要不要贊同呂好問的揚州,畢竟揚州也是淮南地界。

    不過,今日回到八公山來,眼看着官家又是扔下文臣獨自先行,又是排兵佈陣的,小林學士哪裏還不明白,官家也是在敲打某些人呢?

    一開始,小林學士還心存僥倖,以爲官家是想震懾兩位相公,所以之前就沒有吭聲,但現在隨着兩位相公各自發言表態完畢,而且絲毫沒被那些軍士與氣氛影響,他卻是再無疑慮——官家是在敲打自己這些人!

    自己這些人,都是新晉之人,靠着官家任用,方纔在行在顯貴起來,相公的遮風避雨,家族的勢力固然是要考慮的,但沒了官家的支持,當此亂世,家裏九個知州,外加一個呂相公也保不住他吧?

    這位官家可是真的親手殺人的!

    至於說官家真正定下的去向,此時也不問自知了。

    一念至此,小林學士便趕緊出列……人家張浚、趙鼎都已經在等着他了。

    “罪臣狄道馬擴冒死一言!”

    就在此時,身後木棚角落裏,忽然有人奮力出聲,引得衆人紛紛回首。“官家若居兩淮,看似萬全,然置關西如何?關西尚有二十萬西軍,爲河洛所隔,難道要盡數棄之不顧了嗎?而不收關西兵馬、展關西形勝之地,何談中原萬安?中原不靖,何談收復兩河?罪臣萬死,請斬呂好問、汪伯彥等奸邪以謝天下!”

    御帳之前,一時寂靜無聲,因爲自從趙玖一再簡化行在,尤其是來到八公山以後,這種格外激烈的論調便很難聽到了,此戰勝後,這種話就更顯的突兀了。

    呂好問、汪伯彥尷尬一時,張浚等人也白白思量,便是趙官家也有些恍惚之意,隔了許久,卻是呂汪二人實在無奈,只能主動免冠請罪。

    “都請加冠。”不出意料,趙官家絲毫沒有追究兩位相公的意思。“朕說了暢所欲言,而且宰相議政,無事不管,只要沒說出議和、降金之類言語,哪裏能爲這些追責?”

    “臣惶恐……”不等呂、汪二人先說惶恐,那邊馬擴馬子充倒也醒悟過來,復又即刻俯身請罪。“臣一時心急,口出荒悖之論。”

    “無妨。”趙玖的態度再度讓木棚裏的一些人有所醒悟。“朕記得你是從岳飛參與了梁山泊一戰的……應該早有官身了吧?如何稱罪臣?”

    “回稟官家,臣身懷重任,梁山泊一戰後,嶽統制須謹守濟州城,臣便等不得天使,直接輕騎南下了。”馬擴依舊遠遠做答。“而臣之前因罪下獄河北真定,是金人破了城池才趁勢出來的……”

    “原來如此。”趙玖面色如常,復又招手讓此人上前詢問。“如此說來,你是從河北來的?”

    “是……”馬擴匆匆上前,再度拜倒。

    “所爲何事?”趙玖一面問一面本能看向了呂好問。

    後者見狀無奈解釋:“好教官家知道,臣剛剛在下蔡未及問起緣由,藍押班便喚臣來此了,所以這馬子充方纔隨臣至此處……”

    “臣有一封書信務必要交給官家本人。”而聽着呂相公難得沒好氣的憤懣語調,情知自己一時氣涌、不知道會不會壞了大事的馬擴又悔又恨,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來,俯首相捧上,並由楊沂中上前轉呈。

    而趙玖接過書信,就在座中打開來看,只看了一眼,便被開頭皇兄尊前四個字給弄得有些發懵,半日方纔擡頭打量起眼前之人:“這是何意?”

    “此官家十八弟,慶陽、昭化軍兩鎮節度使,遷檢校太傅,信王手書……”馬擴拱手做答,引得御帳之前一片譁然。

    “他在何處?”趙玖茫然追問。

    “在北太行五馬山!”馬擴解釋迅速。“臣自真定牢中逃出,正好聞得官家當時在河北號召義軍,便起兵五馬山與金人周旋……後來二聖北狩,信王於途中逃脫,臣彼時在真定被金軍隔斷,聞不得聖音,又聽到這番傳言,便去尋來信王,接上山去……”

    “荒唐!”就在這時,之前被馬擴打斷進程的御史中丞張浚忽然厲聲呵斥。“一封書信,便稱皇子,焉有此理?!臣彈劾馬擴妄舉妄爲,偏聽偏信,擅涉天家之事。”

    而張浚之後,自呂好問以下,包括汪伯彥、張所、林杞,一直到胡寅等人,幾乎行在所有重臣都不再猶豫,而是一起出列,彈劾馬擴妄爲。

    “臣也是專門來請官家辨別之意……”可憐馬子充何等伶俐之人,雖說早有預見,但遇到如此激烈情形,也是徹底慌亂不及,只能喏喏而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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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誤事!”趙玖如何不懂得衆人心理,但他本人此時早已想通,絲毫不畏,倒是覺得衆人反應好笑。“馬擴,朕且問你。”

    “是。”

    “信王上山前你在五馬山有多少人馬?上山後呢?”

    “之前三萬,之後十萬不止。”馬擴小心做答,復又趕緊解釋。“不過都是其餘山寨聚集而來……靖康之後,金國國主下旨,以河北爲國土,讓金國猛安謀克遷移河北,濫劃河北士民爲僕爲奴爲戶,河北沸反盈天,以成鼎沸之勢,到處皆是逃人。而兩河士民一旦逃脫抵抗,十之八九要上太行山,此時南太行以昔日張龍圖安置的王彥王太尉爲首,號稱八字軍;北面便是以臣……以……以五馬山爲首,號稱五馬軍……俱有十萬之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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