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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10:夢京華——楚茗淮鯉(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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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遷都燕京的那個夜晚,楊沂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金國殄滅,敕約已成,北疆大定,又花了幾年謀劃、營造,慢慢遷都至此,塵埃落定後,官家在拿原金國皇城舊物利用改建的宮中擺了一場宴席,幾乎喝到酩酊大醉。楊沂中和邵成章一左一右,把官家從設宴的大安殿扶回昭明宮(注1)時,清楚地聽見這位官家嘴裏在說着胡話,什麼“普普通通大學生”、“京城啊我回來了”、“帝都現在就這就這”、“要搞紫禁城嗎算了太花錢了……”

    邵成章一臉茫然,楊沂中心底轉過了千百個念頭,一句話也沒說。只屏息靜氣地聽着官家的夢囈漸漸被呼嚕聲取代,他纔回到自己的宿處,忽然動容。

    遷都已定,燕雲盡復,千秋功業,已然奠下根基。酒意蒸得他頭腦昏沉,此時再想起靖康之前東京舊夢,建炎元年風雨飄搖,八公山上國仇家恨,只令他神思恍惚,不知是何夕何年,何處夢中。

    迷迷糊糊間,楊沂中被燈光晃醒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高得有些超出想象的大樓前。他的面前擺着一個巨大的,有着六個輪子的大盒子,十幾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排成一隊往裏走。他們衣着打扮都頗古怪,男子居然都是短髮髡頭,女子衣着則頗爲大膽,肩頸手臂大腿都能露在外面,看衆人表現,似乎也不以爲然。

    “趙玖,快上車!”等到大家都進了盒子之後,一個年長些的男子自盒子口探出身子來:“就等你了!”他的口音頗類北地方言,雖有微妙不同,倒也勉強能聽懂幾句。

    楊沂中乍聽得“趙玖”的名字,也未太驚訝,只當同音,但隨即響起的熟悉聲音,卻把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喊官家。

    “來了來了!”一個揹着包的年輕人一路小跑衝了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跳進了那個盒子。楊沂中下意識地跟了過去。這個人身量不矮,不過還是顯得有些瘦弱。五官與官家並不相似,但顯出的情態倒有些像官家……不,楊沂中目光落到對方衣服上那隻抱着腦袋,神情呆滯的大頭鴨子上,突然懷疑自己的眼力,他怎麼會覺得這隻鴨子與官家也有幾分神似?

    楊沂中也進了那個盒子,可盒中衆人像是沒看到他一般。趙玖抱着包跑到最後一排坐定,年長者揮手對最前排那把着一個古怪圓盤的中年人道:“我們人齊了,師傅開車吧。”

    盒子突然動了起來。楊沂中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他下意識地扶住座椅,卻看到自己的手從中穿了過去,絲毫沒有受阻。他站穩了身形,才發現自己的腳也是虛浮在地面上的。

    這是夢吧。楊沂中挪到後排,在那名爲“趙玖”的年輕人面前揮了揮手,對方毫無反應。他立刻釋然了,既然是做夢,那麼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隨心所欲就好。

    他把視線投向窗外,就再也移不開眼了。雖是夜間,街邊的燈盞卻依舊大放光芒。寬闊的道路上居然有大橋凌空飛架,也不知是何用途。而在路口,還有會自動改變顏色的燈指揮方向,紅綠橙黃,井然有序。街邊高樓鱗次櫛比,各色店鋪雖未開門,但門前都有彩燈閃爍,遠遠望去,恍若霓虹。街邊雖暗,也看出有綠樹成蔭,鮮花盛放,一派盛景。

    真是奇景。楊沂中懷疑自己來到了什麼神怪世界,但他在路邊的路牌上發現了一些熟悉的名字,比如玉淵潭,蓮花池,甚至還有一條“金中都路”(注2)。“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對自己說,這幾日隨着官家看中都周邊地圖,都要把這些地名刻進腦仁裏了,連夢裏都要出現。

    這個“輪盒”在路上飛馳了不知多久,楊沂中忽然看到了那座他在心中描摹了千百遍的城樓。它從那枚小小的硬幣上跳出來,忽地有了顏色,熹微的晨光裏,他望見金頂紅牆,大紅燈籠,高掛的人像面容端莊慈和。這裏,不是官家的故鄉嗎?

    他茫然地隨着這羣人下了車,環顧四周,卻發現雖是凌晨,身後那片寬闊廣場上竟然是人山人海,也有零星幾人,穿着像是漢家裝束,依稀辨得出上襦、褶裙、褙子之類衣裝,卻也不太像是大宋風尚。

    大早上的這麼多人擠在這裏做什麼?準備進城?可是這裏只見城樓不見城牆,不遠處樓臺林立,顯然就是在城中。這種城中之城……他心中一動,莫非,是都中宮城?還沒等他猜出個所以然,盒子裏的人已經全出來了。帶隊的那個年長者點了點數,打起寫着“XXXX大學暑期文博實踐”的小旗子,朝着廣場中心高聳入雲的紀念碑走去。

    這裏是官家的來處。楊沂中走在那名爲“趙玖”的年輕人身邊,心裏千迴百轉。難道這個人是官家?長相雖然不同,可是聲音和名字未免太過巧合了。

    他決定繼續觀察。這個時候,對方看不見自己倒也是一種方便。楊沂中跟着呵欠不斷的學生隊伍一路往廣場中心走去。這一隊青年有男有女,彼此之間談笑自若。這裏的女子似乎頗不受拘束,能夠自由出行,與男子交流。而那面旗子上的所謂“大學”,似乎也允許女子讀書……只不知道這大學是個什麼樣式的學府,難道與太學類似?又或者同書院彷彿?不管如何,總歸是個讀書明理的地方。

    一路胡思亂想着,楊沂中已經跟着隊伍走到了廣場中心那座米白色的紀念碑前,看着他們四散開去,掏出各式各樣的扁平方塊對着這座紀念碑一頓點來點去。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這碑上的字跡楊沂中倒是認識,意義卻令他有些不明就裏。這些英雄,會是誰?他的目光落到了碑底那些足有真人大小的精美浮雕上,依然看不出到底是在刻畫什麼。正在他迷茫的時候,遠處又走來一隊小孩子,脖子上都戴着紅色領巾。他們的帶隊老師掏出了一個喇叭樣的東西,大聲講解了起來。

    “同學們,現在我們看到的就是人民英雄紀念碑底座上的八面浮雕,大家猜猜看這都刻的是什麼?有沒有小朋友說一下?請舉手——對了,就是虎門銷煙……”

    楊沂中聚精會神地聽着,由於語音的差異,他聽得很費勁,所幸給孩子們講課的老師語言淺顯,娓娓道來,倒也能勉強聽懂一些。似乎在近百年之前,官家的故鄉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內憂外患,屈辱無比。朝廷無力對抗外賊,喪權辱國。內部也紛亂不斷,多有起義……

    等等,這起義,難道不就是造反?楊沂中渾身一震,造反有理,還能這樣公然立碑紀念?難道這造反的後來取了天下?可是這老師分明說這“太平天國”沒幾年就被平了啊……而後來的武昌起義,南昌起義,其大逆不道的程度更是一浪高過一浪,打得他整個人暈暈乎乎,什麼反帝反封建,推翻腐朽落後的封建王朝?國不可一日無君,不要皇帝了,這天下怎麼過?這裏的小孩子從小就學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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