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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駐馬(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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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快!”

    “全軍跟上!”

    “不要等步卒,帶上乾糧,騎上馬,再尋一匹駑馬裝載甲冑,全軍向北!”

    “扔下那些鍋和馬勺!進了太行陘,澤州那麼大,不缺你一個馬勺!”

    正月初四的下午,建炎十年剛剛到來沒幾日,冰雪未化,河道未開,黃河北岸、王屋山東、太行山南的平原之上,數不清的騎兵正匆匆向東進軍,場面亂做一團。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而當此混亂場景,數名騎士環繞之下,北面某處山坡之上,卻有一位身材雄壯的披甲大將跨在一匹格外雄壯的戰馬之上,口出荒悖之詞。

    當然是荒悖之詞。

    畢竟,此時此刻,乃是年節正位,此情此景,分明是兵荒馬亂,此地此分,顯然是河內故地,當今的孟、懷地界。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首詞都太不應景了。

    不過,大將周邊的許多高級軍官,卻似乎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分外理解自家都統詩句中的深層含義……現在御營騎軍的大部,可不就是‘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嗎?

    沒錯,吟誦這句詞的乃是御營騎軍都統曲端,他身側諸多附和的人士也多是御營騎軍的軍官,而這些號稱文武雙全的御營騎軍將領們之所以認可這句詞,無外乎是御營騎軍此刻的處境着實合大蘇學士這首詞的意境。

    且說,之前爲了防止金軍主力犯渾南渡黃河,御營騎軍中的重騎與一部分酈瓊下屬的八字軍,合計三萬餘衆被扔到了軹關陘兩側以作防備,全程沒有參與大名府和太原府的要害戰事,彼時御營騎軍上下就很不滿。

    而現在,隨着年前那兩聲巨響,大名府與太原府一起開城,局勢完全改易,數日間捷報流水一般從北面送來,而御營騎軍根本就是被動得知訊息,自然更加不滿。

    就好像被人給扔到腦後一般,又彷彿被人隔絕在了核心戰事之外一樣,反正有一種被人拋棄的惶恐之感。

    之前就說了,御營騎軍這些高層,難得多是文武雙全的,他們如何不曉得太原府和大名府易手從軍事和政治上意味着什麼?又如何不曉得那些太原城下的隨軍進士、留在雀鼠谷這頭的‘以備諮詢們’,包括東京那裏的相公、祕閣、公閣,會如何在邸報上渲染這兩場大勝?

    可然後呢?

    然後這場大勝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大名府那邊是人家岳飛一力指揮的,然後張榮、田師中全窩在那個大寨子裏,功勳躲都躲不掉,別人想蹭也蹭不到。而太原城破的時候,誰誰誰都在場,就你御營騎軍隔着幾百裏,想湊都湊不上去!

    這個時候,大蘇學士的這首詞可不就應景了嗎?

    然而,衆人就算是再多不滿,也萬不可對官家和中樞安排有什麼怨言的,所以只能通過詩詞點到爲止,繼而迅速轉變話題。

    “來得及嗎?”一陣沉默之後,御營騎軍副都統劉錡看着山坡下倉促進發的軍隊,明顯有些不安。

    “不好說。”統制官張中孚蹙眉以對。“咱們是騎兵不假,可北面卻比咱們早知道快兩日,澤州肯定是咱們的,隆德府真不好說。”

    “若是那般,此戰咱們豈不是白饒一趟?”劉錡聽到這裏,一時忍不住長呼了一口氣。

    “副都統這話怎麼說?”張中孚明顯誤會,勉力勸慰。“咱們是騎兵,本該用作野戰,奪城什麼的,有功勞固然好,可便是搶這些白地吃了虧,又何必過於在意?馬上河北野地決戰用心便是!”

    “野戰未必打得起來。”劉錡低聲透露了一個都統層次才知道的消息。“後勤花費比之前計劃多的太多,最多再撐三個月……這也是之前爲何曲都統寧可挨官家一鞭子也要試一試的緣故……你說,若是金人退的果決,直接將河東河北的地方全讓了出來,退到燕京城下,那考慮到春耕,官家萬一順水推舟,就此罷兵稍歇,又該如何?”

    張中孚聞言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驚,隨即勒馬向前數步,來到曲端身側,以目視之,儼然是求證的意思。

    畢竟是自家嫡系西府,騎在新‘鐵象’上面的曲端無奈,只能微微頷首:“劉副都統說的是實情……可依着我曲大來看,決戰還是要打的……因爲仗打到這份上,官家沒由來停下來,若是停下,放過金軍大隊,過兩年再發兵,那纔是浪費軍資人力。”

    張中孚微微頷首,但稍一思索,卻又正色請求:“都統,不管如何,眼下快一些進發隆德府總是沒錯的……金軍失去大名府和太原府,隆德府夾在中間已成死地,絕沒有固守的理由,能搶下來總是功勞一場……我親自前面督軍如何?”

    曲端想了一想,也無法推辭,便即刻頷首:“且去……快歸快,卻要小心一些!”

    張中孚即刻應聲,卻是打馬下坡,帶着幾個心腹軍官飛奔而去了。

    人一走,曲大身側除了劉錡,只有夏侯遠幾個近衛,便忍不住回頭埋怨:“何必跟下面人說這些……本來就亂做一團,現在豈不是更亂?而且金軍又不是丟了兩個城便沒了戰力,萬一遇到一個兩個腦子抽的,再敗上一場,又算誰的?”

    “都統何必怪我?”劉錡連連搖頭。“就目下這個樣子,我不說莫非就不亂了嗎?況且……”

    “況且什麼?”曲端盯着下方紛擾的軍隊,敷衍相對。

    “況且……”劉錡在後面一時嘆氣。“都統,咱們說句良心話,就憑當日關西作爲,你想求一面大纛是真難,可下面人想進一步你總不能攔着吧?便是我,雖不指望混個節度,但如何不想建立功勳,好在官家面前求個恩典,讓家兄有個好結果?他現在還只是被赦了的白身,自覺是家門之恥。而且,只是咱們騎軍這般嗎?我不信王德那廝不想讓自家大兒子有個大好前途,不想讓二兒子回到軍中,得個恩蔭!你雖難,可大家都是一般的!”

    曲端聞言一嘆,情知對方說的是實情,便不再言語,而下方騎軍依然紛亂進軍不停。

    且不提千里之外,得到訊息後急速出兵的曲端,只說太原城內,趙官家這邊,雖然因爲吳玠的抵達卸了軍事上的責任,但年後數日,依然忙的不可開交。

    首先,軍議還是要參加的,紙上談兵還是要來的。

    其次,除了軍議,趙官家這幾日還不停的與近臣們、‘以備諮詢們’東走西顧,四處撫慰軍中。

    譬如說,大年初一那天早上,洗了手的趙官家就是跟安置在城內的傷員一起喫的飯,非只如此,下午他送王德率軍北攻定襄、雁門的之後,順勢就讓出了內城,回到城外大營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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