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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內外交困(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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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軍退卻,宋軍一面收拾戰場、防範可能的突襲,一面卻開始大規模休整。

    來不及搭起帳篷,很多宋軍便直接在野地裏臥倒而眠。

    昨夜的勞累,今日的苦戰,實在是讓人疲憊,冬日午後溫暖的陽光更是助長了這種倦意,以至於很多軍士甲冑不解,甫一臥倒,便直接入眠。

    民夫們不遑多讓。

    這種情況下,之前中午時分便準備好的熱湯、麪點,除了少數需要執勤的人外乾脆無人問津,大量熱氣騰騰帶着油花的湯水和麪點只能重新拎回,再度溫熱以候,以防傍晚時分這些人密集用餐造成混亂。

    田師中也很疲倦,但坐在一個小土丘上的他卻並沒有和周圍人一樣立即入眠,因爲岳飛又一次卡着他的底線推進了軍事計劃。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步都這樣,多年前對上李成的時候就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對方將自己的性格、拿捏的穩穩的,以至於自己這個明明帶着牴觸和保全心態的人屢屢爲之所用。

    而且發作不得、氣憤不得,只能咬牙去做。

    如果自己也是節度使就好了……田師中心中微微嘆氣,他知道,岳飛一定跟張榮提前透了氣,不像自己,臨到跟前,發現了那種可能性後,才意識到被對方逼入到了牆角。

    當然了,田師中心中其實隱隱還有個猜測,那就是岳飛未必真是在處心積慮拿捏自己,更多的是心裏雖然有了計劃,卻還需要親眼來驗證大約的成算……比如今日,如果戰事不是那麼有餘裕,如果水軍對岸上的壓制能力不是那麼突出,他未必會真的施展這個計劃,說不得就會讓他的背嵬軍以一定代價留住元城的那些騎兵,然後奮力攻城,在城池最搖搖欲墜的時候炸城,以作保守處置。

    當然了,這麼一想,似乎自己又在主動給對方拿捏自己這事作開脫一般,委實可笑。

    一時間,也是彆扭至極。

    就這般,田師中想了一陣,翻來覆去了一陣,但終究抵擋不住那股越來越重的倦意,漸漸倒頭睡下了。

    然後,正如大多數人一樣,其實也睡不長,一兩個時辰,或者兩三個時辰,傍晚前便會醒來,不醒的也會被喚醒,接着又是一個忙碌的傍晚與前半夜——點起篝火,用些水食,立起帳篷,還要計論軍功,清點傷亡,甚至還需要隨軍進士們去鼓舞士氣,安撫那些死傷者。

    除此之外,民夫們也免不了還要再辛苦一些,他們繼續去連夜補全防線,繼續連夜搭建浮橋、運輸物資、清理戰場。

    一直到後半夜,才稍微又休息了一陣子,然後就此恢復了一個稍微正常的節奏。

    接下來幾日,岳飛其實並沒有將自己的軍事計劃公佈下去,張榮與田師中也佯作無事,只是按部就班……充實北面防線不提,構築營壘,南北大量起砲,都只是攻城手段,無人言語。

    而湯懷先行一步俘獲大量船隻後,再度施展陸地行船,將相當一部分輪船送到最西邊的,去掃蕩、接受黃河北道西岔也自然清理之中的事情。

    畢竟嘛,那日一戰,所有人都親眼目睹到了這種自帶超遠投射能力的水軍在這種狹地裏的強大作用。況且,目前大軍依然主要依靠黃河進行補給,一旦控制了黃河北道西岔,打通小吳埽,本身也將大大節省戰場與東京方向的輸送時間,並提高輸送效率。

    沒理由不這麼幹的。

    當然了,這期間也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小規模軍事衝突。

    少部分輪船再度折返,然後沿着河道不停移動轟擊元城的東牆,試探薄弱處,杓合、阿里也屢次來窺,但最多也就是窺,那一戰之後他們早已經意識到了僅憑自己兵力是不足以突破宋軍的,尤其是宋軍的北線防禦陣地越來越牢固,越來越複雜。

    北線戰鬥,更多的零散的哨騎戰。

    但與此同時,一些明顯的訊號也漸漸多了起來,比如不聽高景山招呼的王伯龍忽然再度南下,幾乎進逼到夏津跟前,比如宋軍哨騎來報,河西面的洺州、相州一帶,女真騎兵漸漸密集,哨騎往來彼處武裝偵查變得艱難起來。

    這預示着什麼,不言自明。

    唯獨,隨着時間的流失,隨着緊促的準備工作,宋軍這裏的意圖也基本上越來明顯就是了——有些東西,下面的民夫和軍士根本不會關心,但放在高級指揮官的眼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首先是宋軍主陣地的西移,昔日大名城、故城之間龐大的宋軍軍事區幾乎整個移動到了元城正北面。至於原本的黃河北道東岔那邊,宋軍明顯漸漸放棄,變得只是據守大名城、故城兩個要害據點,甚至在宋軍控制了更方便的黃河北道西岔後,連故城都開始有些漸漸鬆散起來。

    幾乎可以想象,一旦到了最糟糕的時候,宋軍很可能會放棄東岸的軍事佈置,只是困守夏津、大名城而已,故城則是能守便守,不能守也就那樣了。

    其次,宋軍完成北面防線的萬全構築後,幾乎沒有任何停歇,立即開始在元城南面繼續構築防線,而且規制幾乎與北面無二。

    這就顯得有些過分了。

    與之相比,反倒是用來困城,防止城內走脫、勾連城外的內部壁壘,以及必要的攻城陣地構築,明顯有些滯後與拖延。

    而且,起砲的陣地也有些大了些、偏了些。

    當然了,此時依然只能是猜度和疑惑,宋軍那裏不提,真正讓元城上的高景山強烈意識到某種可能性的,在於物資的運輸。

    且說,雖然岳飛移營建壘後,高景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去燒掉之前位於元城西面黃河岔道里的那些分散安置的船隻,但是就跟他嘗試第一時間去衝擊宋軍大陣,迎接援軍的想法一樣……想的很對,做的也很堅決,但就是沒有成功。

    岳飛也同樣第一時間讓湯懷分兵去搶那些船,而且面對着元城內的信使,那些多是漢軍轉任軍官,本地漁民徵發而來組成的水軍對軍令表現出了極度的抗拒心理……他們這個級別也不可能知道馬上四太子的大軍就要來了,只知道宋軍要來了,卻是出現了大量動搖、拖延的行動,使得高景山的燒船軍令效果大打折扣。

    而這種情況下,這些船隻,也多在宋軍完成第二次路上行舟後迅速淪爲宋軍的繳獲,並進一步成爲了宋軍從小吳埽那裏轉運東京方向物資倉儲的重要組成部分。

    於是乎,接下來大量的船隻穿梭不停、晝夜不停,大船一般沿着黃河行駛,直接在岸邊交接,而小船則一般會直接駛入略顯逼仄但依然足夠通行的永濟渠,在宋軍陣地內部交接,以求做到最大的轉運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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