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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劍西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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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股氣勢,並非絕巔的氣勢。

    但起於東域之昌國,銳意竟刺於東海!

    當今之時,旁人或許不知,曹皆和宋淮卻是都知曉的——姜望正在昌國修行。

    以他們的接觸來看,姜望並不是一個非常鋒利的人。

    他的生活軌跡,除了修行,還是修行。

    他甚至是平和的,是那種可以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待到天荒地老的人——前提是你不要惹他。

    不幸的是,他今天應該是被惹到了。

    摧城侯府是姜望每至臨淄,必然會專程拜訪的地方。

    姜望和李龍川的關係,是言談無忌、且常常會去李府參加家宴的那種朋友!

    東海之事,本已塵埃落定,就像這座海角碑,矗立在彼,鎮平了風波。齊景雙方算是討論出一個各自能夠接受的結果,彼此都準備撤離。

    但景國人所給的交代,於李龍川而言,是否夠交代?

    而齊國人所討的公道,於李龍川而言,是否夠公道?

    或許宋淮和曹皆,都需要思考。

    當然他們也有不必在意的資格。

    但歷史已經一再證明,那些不去在意的人,最後都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個姜望,是溫和寧定、被人罵到面上也能一笑置之、常常讓人誤以爲人畜無害的姜望。可也是不管不顧起來,大鬧天京城的姜望!

    按時間來算,姜望也的確該在這時候收到了消息。

    祁問引艦隊橫空,當衆宣佈“王坤殺李龍川”,這消息遍傳近海。

    事涉霸國公侯之家,涉及兩大霸國在東海的爭鋒,各方勢力都會在第一時間得知,姜望絕不缺少知情的渠道。

    而他未有片語,只一劍西來!

    其意何在?

    “太元真人。”宋淮看向樓約:“你先回去,向陛下稟知東海諸事。免他一直掛牽。這邊的善後事宜,由老夫處理。”

    姬鳳洲跨越中古天路,煉永恆天碑而鎮滄海,又回念長河,馭九龍捧日永鎮山河璽而鎮長河龍君,可謂神通蓋世。這東海的情況,他怎會不知?若未得到他的點頭,靈宸真君又怎可能將嘲風天碑留下?

    這不過是一句委婉的“避其鋒芒”。

    王坤殺李龍川的事情,始末還未清晰,若是又被牽到樓約身上,一時間洗不乾淨的話,場面恐怕會很難看。

    萬一姜望也似田安平一般,來個問責……

    樓約雖是中域第一真,姜望卻是創造了古今洞真極限的那個人,且在退出天人態後,又劍挑四大武道宗師,再次衝擊歷史!

    即便是宋淮,也無法對樓約滿懷信心。

    “那就有勞天師!”

    隨手推開一團混洞,樓約深深看了田安平一眼,便踏入其中。

    他這等站在洞真極境的強者,是不可能懼怕任何同境對手的,也包括姜望。退一萬步說,身爲景國真人,只要他不同意生死鬥,便是站在那裏不動,姜望又能把他怎麼辦?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次東海之行,景國賠得相當慘烈,他個人也搭上了身家。既然已經決定退出東海,沒有在這個時候額外衝突的必要。

    到了現在的層次,出手都是有價碼的,他早過了逞勇鬥狠的年紀。

    曹皆則是看向田安平:“田帥傷勢如何?是否要先回去休養?”

    田安平的鎖鏈遊纏在身,頃刻將他覆蓋,彷彿披上一層黑甲。

    鍊甲外殼固定在那裏,從鎖鏈的環眼可以看到鍊甲內部,黑蛇般的鎖鏈仍在不斷遊動,發出彼此碰撞的脆聲。這當中又有鎖鏈入肉,摩擦骨骼的聲音,聽來叫人牙酸。

    他大概……在自己給自己治傷。雖然場面上恐怖了些。

    “還能撐得住。”田安平含混的聲音在鍊甲內響起:“如果有可能的話,是否可以請太醫令過來,爲我施一針【驚鴻】?”

    臨淄太醫院有三套針法,由武帝當年的醫宗紅顏傳承下來,累經完善,號稱鎮院之術。是可以與東王谷“東王十二針”相媲美的絕學。

    其中的“睡仙針”,曾叫伐夏歸來的姜望與重玄遵體驗過。

    而這“驚鴻針”,是專門針對真人道軀,能補道缺,最益元神。每一針都要耗用大量資源,僅僅是施術用的針,就要用祕法浸泡在專門調製的藥池中,泡足三千天。再加上它的很多藥材都有時效性,導致儲存艱難。以十年爲期,十年之內,只有三針,極其珍貴。

    田安平的這個請求倒不像是爲了治傷,至少不是治此刻的傷,在短暫的交鋒裏,樓約傷害的是他的道軀,倒是沒有怎麼觸及元神。

    但以田安平的身份,和他在“東海逐景”事件裏的貢獻,這個請求斷不會被拒絕。

    他畢竟是爲國而戰,才被樓約打成這樣。

    曹皆只道:“我已傳訊臨淄,用兵事堂的名義請人,太醫令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你先去決明島休養一段時間。”

    那糾纏的鎖鏈之中,露出田安平的臉。此時他深凹的面骨,倒是已經浮凸了回來,但仍有些綿軟浮腫、一按即塌的虛感。

    “無妨。”他含混着說道:“前武安侯將來,我願在此靜候,一睹他的風采。”

    “田帥若說無妨,卻也無妨。”曹皆看他一眼,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姜真人爲友而來,難免心焦,如有言辭過激,想來不是本意,田帥還需寬容則個。問你什麼問題,你如實回答便是。須知他雖離國,不算敵人。”

    田安平這時已經掰扯好他的身體,搖搖晃晃地飛到海角碑前,認真觀察這景國於當代的奇蹟造物。累疊在這座石碑上的諸多手段,又夠他研究很久……人間歡趣何其多!

    曹皆的話語,他或許聽進去了,或許沒有聽。

    他的眼神專注,嘴裏只道:“篤侯不必爲我憂慮,我只是對他……很感興趣。”

    “你對誰感興趣?”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彷彿在他耳邊響起。雖是問句,卻問得毫無起伏,沒什麼好奇的情緒。只是每個字都那麼的清晰冷峻,彷彿用石頭的棱角,剖開了耳識!

    田安平驟然回身!

    那突然降臨的聲音,直接的碎在空中。自聲音的餘紋之中,走出來一襲青衫的男子。

    天空恰恰在此刻,揭開了夜幕。

    一個時辰的夜晚過去了,東海迎來一個時辰的白天。

    正黃昏。

    紅日在天也在海,暈染霞光一片,水色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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