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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8章 敵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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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望站在長廊與囚室的分界處,身後是半透明的長廊,身前是任秋離和她的線條之椅。那分割目光的線條,有一種要將任秋離本人撕碎的危險感。

    長廊兩側牆壁上,姜望手指曾經抹過的銘文,不知何時燃起了白色的火。

    三昧之“氣火”。

    這火焰燃得無聲無息,點在空寂的狹窄長廊,彷彿某種神祕的儀式。

    姜望看着面前的天機真人,搖了搖頭:“你恰恰說錯了,陸霜河的一切都不值得我相信——我唯獨相信他對道的虔誠。”

    任秋離本能地想要反駁,最後卻只剩一聲苦澀的笑:“想不到你對陸霜河的認知這麼深刻。”

    姜望輕輕摩挲着劍柄:“我對他的認知……很難不深刻啊。”

    他淡笑一聲:“作爲交換,你是不是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任秋離很願意延續問答的時間,因爲她要等“時空鏡河天機陣”的演化。

    姜望也很願意與她對談,因爲他需要更多的知見。

    兩個打算分出生死的人,在此刻有不約而同的默契。

    他們彼此都很平靜。

    “你真是……讓人意外的從容。從容到讓我覺得我纔是深陷殺局的那一個。”任秋離眸光如鏡,彷彿一定要照出某種情緒:“你的朋友還在外面,你不擔心他了?”

    姜望沒有情緒:“只要我不死,文景琇就不敢殺白玉瑕。而你殺不了我。”

    任秋離並不爭論她是否殺得了姜望,因爲這個問題不需要爭論,只需要驗證。

    她在等待驗證的時機,並在這個過程裏說道:“我對陸霜河有絕對的信心,但他把你當做道途終點的對手,並且給你成長的時間……隨着你一步步成長,我的確動搖了。姜望,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當初易勝鋒死在你手裏,我只覺得他運氣不好,選錯了戰場。但如今來看,無論交鋒多少次,死的都只能是他。”

    姜望道:“時隔多年你又提起易勝鋒,看來我們是新仇添舊恨,有不得不分生死的理由。”

    “分生死的理由確實存在——”任秋離幽幽地道:“你說得沒錯,我是恐懼的,我害怕意外,哪怕它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爲陸霜河抹掉。”

    “感人的情誼。”姜望評價了一句,又道:“鬥昭呢?我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任秋離坐在那線條組成的椅子上,眼神有片刻恍惚,最後她回過神來:“你好像對鬥昭格外的有信心?楚廷都已經默認他的死亡。你怎麼會覺得他同時挑戰我和陸霜河,卻還有生還的可能?”

    姜望誠實地說道:“要我說具體的理由,我也說不出來。一種感覺?我總覺得他會在下一刻提刀跳到我面前來,我總覺得他這樣囂張的傢伙,不會這麼不精彩的謝幕。”

    “他不會提刀跳到你面前了。”任秋離用一種強調的語氣,鄭重地說道:“他的刀已經斷了,他的道軀也被斬破,在最後的時刻,他跳進了阿鼻鬼窟——從來沒有人從那裏回來過。”

    隕仙林是現世最危險的地方。

    阿鼻鬼窟是隕仙林裏最危險的地方。

    危險到如陸霜河、任秋離這樣的頂級真人,都不敢深入。從過往的探險記錄看,其間至少是存在天鬼!

    鬥昭的道軀都被斬破,天驍也被斬斷脫手,在這樣的情況下跳進阿鼻鬼窟,的確看不到生還的可能。

    但是姜望說道:“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親眼看到他死去。”

    “有區別嗎?”任秋離問。

    姜望道:“你是算力第一的真人,你應該知道,既然可能性存在,結果就不絕對。”

    任秋離一時沉默。

    她不由得想,今天這一局,也還有“可能性”存在嗎?

    她不太想承認,但確實是與鬥昭一戰,才讓她下定決心,要在決戰開始之前,幫陸霜河清除姜望。

    她平生所見廝殺客,當以陸霜河爲第一。其人對於時機的把握,在生死間的嗅覺,她這麼多年,沒有看到第二個。

    鬥昭是第二個。

    這種人太可怕,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裏。很多次必死的局面,他都能殺出機會。那永不熄滅的鬥志,如同火炬點亮隕仙林,她幾乎以爲那是不死的存在。

    在任秋離的沉默裏,姜望的聲音格外清晰:“看來鬥昭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任秋離想了想:“是挺深刻的。”

    那個狂傲無羈的年輕人,架一條雲夢舟,提一柄天驍刀,就要以一敵二,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在長達四十九天的逐殺裏,愈戰愈勇——說是逐殺,有時候她分不清是誰在追殺誰。

    當然她與陸霜河是佔據上風的,但鬥昭越是血淋淋,越是昂揚驕烈。

    有好幾次她都想強行斷開聯繫了,是鬥昭一次次帶着傷衝來,纔將這場逐殺延續。

    甚至在最後跌入阿鼻鬼窟的時候,那張被鮮血塗滿的臉,還咧着囂狂的笑容。

    他明明已經說不出話來,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說——“這兩顆頭顱,且寄在你們脖頸,等老子來取!”

    任秋離向來自負修行,在洞真境裏,幾乎探索到這具身體的極限。她也的確有頂級真人的層次,可是在臨場的交鋒中,她每每是叫鬥昭抓到機會的那個人。

    她靜不下來,她常常會想到那個眼神。如焰永燃的、狂烈的眼神。

    她忍不住地會一想再想,鬥昭如此,姜望又如何?

    陸霜河真的還能再等下去嗎?

    此刻她出現在這裏,就是思考的答案。

    陸霜河這一路走來真的太難了,沒道理在絕巔的那一步,還要賭生死——姜望是公認的現世第一天驕了!等他走到洞真的盡處,極有可能比肩向鳳岐。

    而陸霜河已經輸過向鳳岐一次。

    那一次留下了心障,再一次只能留下頭顱。

    姜望說道:“所有跟斗昭交過手的人,都很難對他印象不深刻。”

    “一個人真正死亡,是他被世人遺忘的時候。從這個角度看,他還能存在很久。”任秋離說。

    “我有一種毫無道理的相信。”姜望說道:“我覺得他能回來。”

    任秋離看着他:“這樣說來,如果讓你逃走,你會去阿鼻鬼窟找他?”

    姜望搖了搖頭:“哪裏輪得到我?等我出去之後,我想楚人會把阿鼻鬼窟翻個底朝天的。”

    現在楚國方面是以爲鬥昭死了,兇手又在隕仙林,尋不到蹤跡,纔沒太大動靜。一旦楚國人知道,他們的第一天驕最後跌落阿鼻鬼窟,他們一定會不惜代價,打通這絕地中的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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