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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5章 孤之志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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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四十三歲的嬴武,已經做了十年的太子。

    這位置不是哪個人讓給他的。

    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人們已經知曉,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那個位置。

    到他三十三歲的時候,舉國上下,衆望所歸。

    他自然而然地入主了東宮,彷彿春季替代了冬季。

    他用三十三年成爲太子,用十年調和諸方。

    如今他的位置已經不可動搖,他可以坐等水到渠成時,坐等當今秦帝爲他鋪路,坐等無上功業。

    但他不肯如此。

    他在邀請姜望、計昭南、甘長安,也在邀請那個雄心勃勃的秦太子——

    他不要等功業。

    敗強楚於河谷,御修羅於長城,是大秦皇帝的功業。

    而他嬴武,要立秦太子的功業。

    所以這一次,在兩族相持、長城鎖關之際,他孤身出塞,親履險地。

    他口口聲聲說他的父皇什麼都不比他差,但他的實際行動卻是要證明,他在各種意義上,都更勝其父!

    今日之秦太子,勝昔日之秦太子。他日之秦天子,也當勝今日之秦天子。

    山洞裏有長久的緘默。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決定。

    無論對誰來說都是如此。

    嬴武的野望根本不加掩飾,他要做的事情會是何等危險?

    姜望還在思忖,甘長安不方便發言,所以是計昭南先開口。

    “功業?”他問道:“我們在虞淵狩獵惡修羅,難道不算功業嗎?惡修羅的頭顱,我們已經斬下四顆。諸如意修羅、戰修羅之輩,不計其數。萬軍相逢,斬獲亦難及此。想來天下無人能說我們幾個是坐困一地,等功業上門。”

    嬴武生得濃眉大眼,是個豪邁的青年模樣。

    火光映着他的身影,覆蓋了半邊洞壁,有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四顆惡修羅的頭顱,當然算功業!你們在虞淵表現英勇,當然沒有任何人能挑你們的毛病。”

    嬴武沉聲說道:“但你們這樣的當世天驕,結隊出狩。伱們的目標,就僅止於此嗎?僅在於‘挑不出毛病’?你計昭南是什麼人?對於你這樣的無雙戰將,難道區區幾個惡修羅,就能滿足你的胃口?”

    他看向甘長安:“你八歲就有長安之才,現在快要二十八歲,還只滿足於‘長安’嗎?”

    他又看向姜望:“你在妖界帶回神霄世界的消息,你在迷界參與覆海之死,你在禍水見證孟天海受誅——姜閣員,你是已經可以記名青史的人物,眼下這些小打小鬧,真能讓你感到興奮嗎?”

    爲了今天這座虞淵長城,秦人煞費苦心。

    在河谷大捷之後,秦人並無勝利者的張揚,反而在外交上格外低調,擺出一副“雖勝但傷”的姿態,關起門來慢慢地消化勝利果實。

    不僅是在麻痹現世諸國,更是在麻痹虞淵修羅,展望整個新野大陸。

    位在虞淵的武關投影,多少年來不進不退,在修羅族的攻勢下,死死守住現世入口。

    許妄駕臨虞淵,只是一次看起來尋常的換防,在過往的那些年月裏,他來過很多次虞淵,也沒有表現出比其他將領更強的進取心。並無官身的王西詡,悄然趕赴虞淵,更是不被驚覺。

    就是在這一如往常的換防過程裏,許妄暴起發難!

    強殺修羅君王阿夜及,逐潰軍而走,衝散修羅本陣,打穿了修羅戰線。更做出全線進攻的姿態,逼迫修羅族迅速收縮防線。

    又趁着修羅族收縮防線的機會,緊急築城,連修“嘉峪”、“虎牢”、“山海”三座雄關,與已有的武關真實投影一起,搭成虞淵長城最初的骨架。

    在這個築城的過程中,還帶兵一路橫掃,在掃蕩修羅防線的同時,打穿虞淵,去雪國轉了一圈。這既是打通秦雪兩國之間的虞淵通道,也是在實質上完成對虞淵的分割,更是爲了促成秦太祖的超脫。

    此後纔有秦黎合作,纔有這條分割線上,虞淵長城拔地而起。

    在修羅族反應過來後,又是許妄親自壓上大軍,不計犧牲,多次與修羅強軍對殺於野。把山嶺轟成平地,老林打成深谷,軍隊戰損觸目驚心。中軍帳裏的撫卹名單,堆積如山。

    等到虞淵長城修築成功,許妄立刻收縮防線,轉攻爲守,寧可在城頭爲戰友悲哭,也不允許戰士們出城復仇。絕不戀戰,只求最大化體現虞淵長城的價值。

    這一系列攻勢轉換,堪稱行雲流水,令人眼花繚亂,且每一步都落在關鍵。不愧是正面擊敗項龍驤、贏得河谷戰爭的蓋世名將。

    秦國在虞淵的準備是如此充分。

    即便沒有黎國加入,虞淵長城也能修築成功。在黎國加入之後,秦國更顯從容。

    這“從容”所導致的結果,就是以大秦太子贏武爲首的激進派,想要在神霄戰爭開啓前,摘下更大的勝果。

    一顆修羅君王的頭顱,一條堪稱現世偉跡的虞淵長城,都不能叫他滿足。

    這野心之大,能吞日月!

    火光在石洞裏跳躍,嬴武那雙怒虎雄獅般的眼睛,在火焰中放大了野望。嬴武的問題,落在每個人耳中。

    計昭南搖了搖頭:“我沒什麼胃口,談不上是否滿足。”

    嬴武看着他:“孤知曉,你計昭南長於爭生死,殺性極烈。只有洞真境的李一,能夠滿足你的胃口。可惜他一步得道,你只好韶華空握。

    “但你計昭南,難道會就此止步嗎?

    “你和李一的距離是更遠了,但也更近。抵達現世絕巔之後,進益更難,他要在極限向外拓展,每一步都千難萬難,而你還有高速成長的可能,反倒是多了追趕的時間。

    “計將軍,洞真當然已是不錯的風景,但你難道會滿足於現狀?是否挑戰李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如何挑戰未來。孤要帶給你的,不止是前所未有的功業,還有你突破自我的契機!”

    計昭南已經無心追究怎麼連嬴武都知道他想挑戰李一,看起來這他媽已人盡皆知。他沉默的姿態說明,他已被嬴武的話語所打動。

    嬴武看向甘長安。

    甘長安斟酌着道:“人這一生,多少風雨,誰能得一‘安’字?能長安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不必強過八歲的我,您說呢?”

    嬴武不說話。

    甘長安改爲賠笑:“殿下,我還只是一個神臨。我家高祖父真的在等我回去喝茶。”

    對自己人,嬴武就不那麼客氣,大手一揮:“行動的時候,你負責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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