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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7章 可以爲書,寫我春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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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四個字來形容陳樸,無非“君子如玉”。

    用四個字來形容面對陳樸的感受,只能是“如沐春風”。

    他貴爲暮鼓書院院長,儒家大宗師,卻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種古板老學究,或者有什麼高高在上的姿態。

    恰恰相反,他常常能夠照顧到每一個人的感受,像水一樣柔軟,無所不在。

    而他動起手來,那叫一個乾脆果決。

    眼前這一幕,哪裏像是超凡絕巔的對決?

    分明就是一個書生擼起袖子,拿硯臺給同學開了瓢。

    打架的原因應該也很草率,要麼是起了口角,要麼是爭風喫醋。總之不可能有關於天下大事。

    彭崇簡額上鮮血狂飆,道軀仰面便倒,輕易得讓觀者以爲是錯覺。

    但話又說回來,無論陳樸、司玉安又或阮泅,哪個不是多年的絕巔、積蓄雄厚的衍道?他一個新晉真君,便有所謂“搬山第一”的底子,又哪裏遭得住這樣的圍毆?

    能夠撐着跑回玉帶海,已經是陳樸、阮泅有意縱容的結果。

    “慢着!”

    仰面而倒的彭崇簡,發出這樣的洪聲,叫停了三位衍道強者的攻勢。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鮮血滿面並不擦拭,威嚴掃盡而不顧,恨聲道:“彭崇簡何罪,竟至於斯?!”

    阮泅臨虛而立,星河在他身後流動,他的聲音卻是並不花巧的,一字一字都很靜:“拿你的時候你掉頭就跑,現在想起來辯解了?”

    彭崇簡怒不可遏:“你們突然破門,我豈能束手?”

    陳樸擺擺手,儼如大樹參天,樹枝一搖,蔭庇四方:“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該做的不該做的,你們都已經做了。我們也不是來跟你辯論的。”

    撐天之巨樹,流動之星河,斬世之茅草,當世絕巔的力量,令靠近山頂的人幾乎窒息。山腳下的存在,卻只覺壯麗。

    “但需說於天下人之耳!”彭崇簡拔高聲音:“血河宗五萬四千年的榮光,你們要一夕抹去?不需要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嗎?”

    他擡起血淋淋的手,指着真源火界這邊的一大羣人:“你們要讓這些年輕人,要讓人族的未來,要讓這些爲禍水而戰的勇敢者,看到這個世界的哪一面?在場這些修士你們都可以輕易殺絕,但你陳樸的親傳呢?你司玉安的親傳呢?齊國的冠軍侯呢?人族英雄姜真人呢?你們要告訴他們什麼?”

    “站在超凡絕巔的你們,究竟還有沒有生而爲人的承擔,責任,勇氣!?”

    他的宗主血袍和他的可悲鮮血,映襯着他此刻的憤怒,他怒聲大喊:“前有虛淵之,後有彭崇簡。爾等敗類,黨同伐異,自斷人族脊樑!天下任由你們操弄,今日縱死,我死不瞑目!”

    若不是姜望他們親自感受到五德世界的變化,若不是重玄遵在月相世界看到了寇雪蛟的底牌,還真很難不爲彭崇簡這番話動容。

    至少此刻躲在真源火界裏的數千名修士,已經難抑嘈音。私下傳音者,更不知幾許。

    司玉安劍眉一挑,劍氣已浮空:“你也配和太虛道主相提並論嗎?”

    彭崇簡卻一橫脖頸:“來!殺我滅口!你們慣來擅長這些,殺我之後,再編理由!還有陳樸,可以爲書,寫我春秋!”

    陳樸當年有一誤。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聯手編撰一套史書,意欲效仿《史刀鑿海》,復刻近古真相。可是在他的那個部分裏,他錯寫一字,大謬其義。

    這究竟是惡意篡史,還是無心疏失,又或是他爲假象所迷,沒能看到真知。已經說不清了。他錯寫的這一個字,毀了整套史書,把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一炬。在當年就鬧得沸沸揚揚,險些斷絕他的修業。

    即使在他成就衍道後的今天,亦是他無法洗清的污點。

    彭崇簡這一句“可以爲書,寫我春秋”,可謂是戳到了陳樸的喉管。

    司玉安以茅草爲劍,懸停在他的咽喉前。他以言語爲刀,也指着陳樸的要害。

    茅草懸頸,一時並未落下。

    司玉安忽地笑了:“好,我也不想一切結束得太輕易。更不想不明不白地殺了你。你還要唱什麼戲?我很願意陪你。”

    這笑容實在太殘酷了。

    極少出現在司玉安臉上。

    至少血河宗與劍閣相鄰,兩宗高層交流這麼多年,彭崇簡是第一次見。

    他一時沒有言語。

    “好,你有何罪?”陳樸緩聲道:“你宗護法寇雪蛟,陷大齊冠軍侯於險地,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彭崇簡坦然道:“若事情屬實,大可擒她問罪。有惡懲惡,有罪罰罪。血河宗絕不姑息!”

    “她說是你指使的。”陳樸說。

    “血口噴人!有什麼證據?”彭崇簡怒聲道:“叫她出來對質,我不信當我的面,她還敢信口雌黃!”

    陳樸道:“姜望、鬥昭一行六人,可代表我人族未來。他們探索蓮子世界,發現血河正在侵蝕蓮子,你作何解釋?”

    “此事多少年前就開始!”彭崇簡一口承認:“血河宗治理禍水多年,豈能眼睜睜看着禍水孽力侵蝕先聖所遺蓮子世界?與之爭奪權柄,壯大血河宗實力,這有什麼不合理嗎?我倒要問問,是哪些人心思陰暗,見不得血河宗壯大?是哪些人的眼睛,被血光照紅!”

    真源火界裏重玄遵已經坐下了,姿態悠閒,專心看戲,還特意傳音給姜望,點評了一句:“我以爲搬山的都是莽夫,這彭崇簡詞鋒如此銳利?”

    姜望憶及第一次接觸彭崇簡的感覺,總覺得那麼自我的人,不是此般雄辯之士。

    但他也不說什麼,只往前擠了擠,又擺出那張‘白玉京酒樓’太師椅,在重玄遵旁邊坐下了。

    還給祝師兄也做了一張。

    見得寧霜容和卓清如走過來,便又做了兩張。一起蹭冠軍侯的好茶喝。

    再看看身後不遠處擠成一堆的衆修士,索性擺擺手:“大家自己找地方坐,看來一時半會結束不了。放心,這裏很安全。除非姜某不安全。”

    此情此景,要是白掌櫃在這裏賣酒水,那得掙多少啊。

    那邊陳樸繼續說道:“姜望等人在五德世界裏,險爲血河所傷,打破了蓮子世界才逃出來,你又打算怎麼解釋?”

    彭崇簡斬釘截鐵:“此事我不知情,或是誤傷!”

    司玉安這時候道:“那請彭宗主再解釋一下,三千九百零七年前,鄙宗官長青官真人,失陷在禍水的事情。我已找到他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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