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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章 坐菩提(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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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闌兒這一句,實在是有些太顯熟稔,全殿的目光都隨之落在姜望身上。

    就連正往回走的黃舍利,看着姜望都饒有深意——好你個姜望,瞞得我好苦。成天在我面前裝老實、扮木訥、演不解風情,原來也是同道中人!

    卓清如更是眼神閃爍,不知想到了什麼。

    羣衆的目光實在是複雜,很難想象今天過後會怎麼傳謠。姜望終於是轉過頭去:“夜姑娘,咱們好像也沒有那麼熟悉,統共也只見過三次。”

    夜闌兒眼神哀怨,幽幽道:“妾身與姜公子初見,乃是在觀河臺,公子如旭日橫空,妾身在臺下癡望。

    與公子再見,是楚地山海境開啓前夕,咱們幾個友人小聚,相談甚歡。

    第三次相見,則是山海境關閉,姜公子大勝而歸,我爲你接風洗塵。宴後咱們獨處,你還誇我容顏甚美,是你生平僅見。

    第四次相見,我是特地去了南夏尋你……”

    她歷數幾次見面,但到這裏就戛然而止,嗔怪道:“你這薄倖郎君,怎說只見了三次?”

    一見傾心,再見相熟,三見留情,四見鳳凰落梧桐!

    這手段實在是高妙。

    姜青羊豈止武鬥第一?

    中山渭孫牙都咬碎了,勉強讓自己不要露出嫉妒的表情。

    衆人議論紛紛。

    姜望微一挑眉,有些不快。

    夜闌兒又傳音過來:“咱們在臨淄的合作還沒結束呢!”

    念及此女在逐殺張臨川一戰中的幫助。姜望撫平了眉頭,終是淡然道:“夜姑娘安心坐下罷。有黃河大總管在呢,鬥兄不會把你怎麼着的。”

    夜闌兒有意替昧月刺一下姜某人身邊的鶯鶯燕燕、知己紅顏,但也知過猶不及,姓姜的就快要生氣了。

    故是溫婉一笑,也不再理會鬥昭的威懾,不在意姜望的冷淡,自尋了一席,優雅落座。

    ……

    “人是不是差不多齊了?”易唐從對龍宮珍果的藥理研究中回過神來,出聲問道。

    旁邊的崔一更回答:“沒有吧,牧國和景國的人……還沒到場。”

    易唐便沉默。

    要說今日這龍宮宴上,雲集諸方天驕,其中恩怨關係,端的是錯綜複雜。

    秦楚、莊雍這些自不必說,仁心館和東王谷也是老對手了,四大書院自有競爭,佛宗聖地各別苗頭,更有今日三分香氣樓剝離楚國自立……

    總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團亂麻。若非黃河大總管福允欽提前出來鎮場,架早打了不知多少回。見血殞命,也不算稀奇。

    仁心館向來與人爲善,懸壺郎遍傳仁名,但也不是沒有舊怨。

    現在大家都知道,仁心館本閣醫師易唐,天資橫溢,有“小聖手”之稱。那麼,“聖手”是誰?

    乃是仁心館醫道真人,盧公享。

    懸壺濟世三百年的盧公享,在景國伐衛戰爭裏,被誅魔統帥殷孝恆生生逼殺!

    彼時仁心館援衛,殷孝恆大破衛軍,指盧公享而誓,其言曰——“豎子以爲仁乎?今日你救一人,我殺十人。且看幾人因你活,幾人因你死!”

    最後盧公享自殺而死,才結束了這場殘酷殺戮。

    仁心館對景國,當然不可能沒有怨。但要說想要進一步做些什麼,卻也是做不到的。

    坐在附近的龍伯機道:“欸,懸空寺的和尚我倒是看到了,須彌山的來了嗎?”

    中山渭孫擡了擡下巴:“喏,在那個角落裏呢,埋着頭的那個……噓,別一直盯着看,他該坐立難安了。”

    “他們怎麼沒有打起來?”龍伯機問。

    須彌山與南鬥殿的現世入口相去不遠,勢力影響範圍互有交集。再怎麼各自隱世,也少不了摩擦。他當然樂於看戲。

    “不知道呢。”中山渭孫遺憾嘆息:“本來都湊到一起了,我跟着盯了半天,結果懸空寺的那個又走了。太可惜,和尚打架多有意思!我就喜歡看這種怎麼使勁都薅不着頭髮的。”

    龍伯機沉默了一下,轉而又想起什麼來,隨口問道:“說起來,洗月庵現今在草原是不是發展得很好?有沒有成爲佛門第三座聖地的可能?”

    作爲佛門兩大聖地,懸空寺和須彌山當然是高不可企的。

    許多年以來,只有枯榮院曾經趕上,一度號爲“佛門第三聖地”,可惜一夜之間被抹去。此後諸般寺廟,萬千寶剎,皆不聞聖名。

    但洗月庵歷史悠久,很早就存在。底蘊厚重,可謂聖地之下無二。熬過了枯榮院“榮而復枯”的時期,在當今這個天下大爭的時代,開始奮起直追。

    北出竹林之後,洗月庵正式從隱世狀態走出。揭開面紗,借牧國萬教合流的東風,在草原上肆意生長。

    它能否在現今這個時代裏,躍升爲第三個佛門聖地?

    這不僅僅是龍伯機關心的問題。

    中山渭孫聳聳肩:“我對洗月庵沒什麼關注,舍利姑娘應該比較清楚吧,她剛好在草原上負責黃面佛的信仰傳播。”

    他想了想,補充道:“但你長得不夠英俊,她可能懶得理你。”

    “你是挺英俊的。”龍伯機慢慢地給自己倒酒:“黃姑娘都跑到別人隊伍裏去了。”

    “……你不懂。”中山渭孫保持了風度:“她是去探情報的,我倆分工明確,各主內外。你沒看她見誰都打招呼麼?”

    “摸手也是探情報麼?”龍伯機問。

    “你不懂,摸手的門道可大了。進可以摸骨算命,退可以感受皮膚紋理血氣,還能夠拉近彼此關係,讓對方疏於防備從而說出有用情報……”中山渭孫滿嘴胡謅:“不信你把手伸過來我摸摸看。”

    龍伯機呲牙道:“我殺了你。”

    中山渭孫哈哈一笑。

    龍伯機正倒着酒,忽而提壺的手頓在那裏。

    “怎麼了?”中山渭孫問。

    “你相信緣分嗎?”

    “得了吧。你就不是個有緣分的長相。”

    龍伯機倒是沒有動怒,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注意中山渭孫的言語,看着殿口的方向,一時愣怔。

    “洗月庵的人,來了。”他喃聲道。

    此時走進殿中來的,是怎樣一個女子啊。

    穿一身灰撲撲的僧袍,踩着簡簡單單的布鞋,自不會有什麼脂粉——又何須脂粉?

    在這張臉上,什麼樣的粉黛都庸俗。

    她的僧袍十分寬大,本該遮蓋一切,但就像眸裏的清愁藏不住。行走之間,也有隱約的山巒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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