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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星圖玄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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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答應!”淨禮大聲地說。

    這個女人太歹毒了。

    擺明了要壞師弟的佛心,阻礙師弟的大道,他這個做師兄的,豈能袖手旁觀?

    但他聽到身後師弟的聲音道:“如果玉嬋姑娘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裏住一陣好了。”

    “師弟!”淨禮轉回頭去,投以受傷的眼神。

    他怎麼不懂師兄的苦心呢?

    姜望伸手拍了拍淨禮的肩膀:“好了小師兄,這事情交給我處理。”

    聲音溫和,但態度卻是很明確的。

    連玉嬋不像白玉瑕是真個決心棄國,也不像林羨已經無人引路,把她收歸門下是不太合適的,但留下來做個見證卻是沒什麼問題。象國不想得罪他,他也沒有到處結仇的想法。

    彼此保持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很好。

    淨禮眨了眨眼睛,略顯委屈地道:“好的吧。”

    “蒙君不棄,玉嬋可以——”連玉嬋本想說自己可以做個護衛,但想一想在這個酒樓好像也沒誰需要她護衛,想說下廚幫忙,又確實沒那個手藝,最後道:“端端菜什麼的。”

    姜望溫聲道:“如果這是讓你比較自在的工作,那就沒關係。”

    在來星月原之前,連玉嬋的心情其實是較爲忐忑的。

    她見識過曾經大齊第一天驕的風姿,那些光輝事蹟也聽得耳朵都出繭子,但並不曾真正接觸這個人。不知相處起來是什麼感受,會不會盛氣凌之。

    此行姿態甚卑,是爲國而卑。

    她連玉嬋本心清傲,樓外徘徊許久,只是爲了國家安穩,不得不來。不知自己會面對什麼。

    但這一刻驟然放下了心。這位起時掀起天下波濤、隱時也有四方雲動的絕世天驕,並非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言行舉止相當自我隨性,但自有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

    莫名的可信。

    “那以後就跟着東家做事啦。”她莞爾一笑,綻如荷花,看呆了不少酒客。

    “工錢什麼的你回頭跟白掌櫃商量就行。”姜望淡笑着往後院走。

    白玉京酒樓的大東家,要去處理那個可憐的殺手了。

    且看是哪家的殺手,專業水平這般粗糙。

    淨禮亦步亦趨地跟在師弟身後,連玉嬋也好奇地跟着後面走。

    白玉瑕招了招手,喊一個夥計替他坐在櫃檯後,也施施然起了身,自往後院去。

    後院劈柴的裂響,是恆定的一聲。

    每一聲的間隔、音量、音色,都完全相同。

    懂行的人知道這有多麼難得,因爲世上不存在完全一樣的木頭。這意味着林羨的每一刀,都需要在接觸木頭的一瞬間,就做出恰到好處的調整,才能讓一切都如此統一。

    他是如此地專注,每一刀都像在斬畢生之敵。

    在這種近乎恆定的裂響裏,被鎖在柴房裏的那名小刺客,精神壓力可想而知。

    當柴房門打開,外間的光照猛然撞進裏間,砸在臉上。滿臉橫肉的韓紹,猛地緊閉雙眼,而後才緩緩睜開。

    死期將至,他總得看看仇人,帶着怨氣詛咒一下什麼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異常年輕的、溫和清秀的臉。

    在此人身後,有一個面容精緻秀麗的美人,還有一個膚白如玉的俊秀男子。但很明顯的,都以此人爲主。

    這就是姜望了吧?他想。

    然後他聽到這個人這樣問——“你爲何來刺我?”

    爲何呢?

    韓紹想了一想,猛地憤怒起來,猛然往上衝:“你還敢問爲何!?”

    但根本……動彈不得!

    甚至於面前這人都沒有任何動作。

    只是院裏正在劈柴的那個男子,投來了一個眼神。

    一個眼神就叫他動彈不得!

    韓紹僵在那裏。

    然後姜望慢慢蹲了下來,平視着他:“我難道不該問爲何嗎?”

    韓紹咬着牙道:“我乃大夏吳興府人士,姓韓名紹是也,你現在可知道了?!”

    姜望自然是知道了。

    現在是道歷三九二二年,世上已不存在夏國。

    齊伐夏,是並土之戰,求的是長治久安,對百姓不說秋毫無犯,也是刀兵不加。降者皆免罪,頑抗也能寬待。

    但有一路例外,即田安平所部。他連齊軍的性命都不在意,怎會在意夏國人的性命?田安平陣殺觸公異一戰,十萬大齊郡兵死了九萬。齊人之恨,要向誰紓解?

    戰後的吳興府滿目瘡痍,是夏國諸府裏被破壞得最徹底的一府。若非貴邑城破得及時,夏皇投降夠快,吳興府只會更慘烈。

    雖然不見於軍報,也在故夏境內封鎖了消息。

    但身爲吳興府人士的韓紹,究竟經歷了什麼,也大略可以想象。

    可問題是……在齊夏戰爭裏,吳興府屬於北線戰場,前武安侯是在東線戰場馳騁,這根本挨不着呀!

    姜望並沒有這樣說。

    齊已滅夏,不忘故國的夏人來尋仇,這道理他認可。

    經歷了痛楚的夏國人,把賬算在他這個齊夏戰爭裏軍功僅在曹皆之下的人身上,他並不抗辯。

    他只問道:“那麼韓紹,你是爲誰來尋仇呢?爲夏國,還是爲你自己?”

    韓紹咬牙道:“爲夏國又如何?爲自己又如何?”

    姜望淡聲道:“試問今日誰能代表夏國?夏皇、岷王,還是你?如今夏皇是安樂伯,岷王是齊上卿。你爲的夏國,在哪裏?”

    韓紹一時無言。

    安樂伯爲夏皇時,喪心病狂到引禍水覆國。安樂伯爲安樂伯時,樂不思夏。叫夏人如何念夏?今日之大齊南疆,不說歌舞昇平,也可以說得上一聲政治清明。蘇觀瀛師明珵一文一武,把南夏治理得極好。夏人並不思夏。

    韓紹其實從來都明白,他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他懷念的也不是夏國,而是自己和夏國一起被毀滅的生活。

    姜望又問道:“如果是爲你自己而尋仇,伐夏將領那麼多,你爲何偏偏找我?”

    韓紹恨恨地道:“你最有名了。而且你不在齊國,殺了你我還有機會跑。”

    白玉瑕忍不住笑了:“還蠻有道理的。”

    “真不知道說你蠢好,還是說你聰明好。”姜望搖搖頭:“說你蠢吧,你跑來行刺我。說你聰明吧,你跑來行刺我。”

    韓紹怒道:“要殺就殺,別說些我聽不懂的!”

    姜望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輕輕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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