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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長旅(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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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螭吻橋上,風過無聲。

    此刻再沒有什麼聲音,能夠影響秦廣王的聽覺。

    再沒有什麼疑雲,能夠遮擋他的答案。

    從佑國下城走出來,在虎口奪食,與死亡共舞,踏遍河山,不求妙法,他要一個答案,要一個答案!

    霧氣中的聲音略作沉默,繼而大笑:“尹觀啊,這回我真記住你的名字了!你何止勇氣可嘉!”

    秦廣王道:“不必嘉許我,只需要回答我。”

    “這個問題你要是早點來問我,還真沒有答案。至於現在麼……其實告訴伱也無妨。”霧氣中的聲音輕揚,有一種莫名的愉悅:“那隻巨龜養在那裏,是爲了培育霸下——龍皇第六子,負碑之霸下!而它只是一張偉大藍圖的一部分。更具體的細節我沒法跟你講。我能告訴你的是,它所涉及的,是景國丞相閭丘文月所制定的靖海的計劃!”

    列國第一女相,號稱“文思如月照萬古”的閭丘文月!

    佑國的悲劇,他尹觀的悲劇,竟然要一直追溯到此人麼?這與追溯到整個景國有什麼區別?

    秦廣王沒有說話。

    而霧氣中的聲音繼續道:“爲了徹底平復海患,永定海疆,爲了人族之大運,爲了天下人的福祉……景國朝廷才把那隻巨龜養在那裏,纔派姬炎月具體執行此事,才幹預調整了所謂的天佑之國。

    “這個答案會不會對你來說太殘忍呢?造成你人生悲劇的,是一種偉大的情操。阻止你尋求正義的,是另外一種正義,更宏大的正義。你絕不能說,姬炎月是爲了自己。你絕不能說在培育霸下的過程裏的犧牲,是毫無意義。”

    這個答案殘忍嗎?

    對有些人來說是殘忍的。

    那些對這個世界抱有天真幻想的人,那些對人心始終懷有期待的人,那些無法割捨憐憫情緒、對人世抱有莫名其妙的責任感的人……姜望那樣的人!

    我不是啊。

    你以爲我是誰呢?

    秦廣王懂得了那霧氣中的愉悅,而他也淡然地笑了:“答案就是答案,它非常純粹,不摻雜什麼意義,當然也談不上殘忍與否。”

    霧中的聲音道:“看來這件事情,你不打算罷休。即使你知道了它的正義初衷,瞭解了它的偉大意義。”

    秦廣王微微揚起嘴角,這使得他在從容之外,多了一點輕蔑:“別人的正義,與我何干?我又怎麼會在意正義這種事情,我尹觀怎麼會活得如此糾結?

    “我只在乎我的痛苦,我只在意我的委屈,我只在意我失去的那些。

    “誰的偉大都不能夠綁架我。

    投我以木桃,我未必報之以瓊瑤。但予我以痛楚,我必然還贈其殘虐。”

    我怎麼可能像姜望一樣活得痛苦?

    我只會把痛苦帶給別人。

    一開始沒有人給我路走,我也不打算給別人留後路。所以我們叫‘地獄無門’。

    霧氣中的聲音笑了笑:“你還真是無德之人。”

    “德不過是庸人的枷鎖,道不過是腐朽的教化。”秦廣王迎霧也臨風:“別人怎麼說不重要,我願意怎麼做才重要。”

    霧中的聲音道:“你之所以認爲那是腐朽的教化,那是因爲你沒有看到真正的大道……考不考慮拜個師?”

    “我也想啊,可惜這一天來得太晚了。”秦廣王平靜地微笑:“我已經走在我自己的路上,走了很久,不能夠回頭。再者說,你們也並不需要一個尹觀,而我經歷過的痛楚,卻很需要一個秦廣王。我們還是保持純潔的僱傭關係比較好。”

    霧中的聲音顯得饒有興致:“保持?”

    “當然。”秦廣王道:“你們是誰,想做什麼,做過什麼,我都不在意。只要價格合適,你下次還可以來找我們。”

    “有點意思。”霧氣中的聲音讚了一句,倒也並不糾纏,以他們的體量,的確不怎麼需要一個尹觀。雖有些許愛才之意,但不見得有精力來教化。他便問道:“現在是不是輪到我提問了?”

    秦廣王微笑道:“我一定如實回答。”

    “好。”霧中的聲音略一沉吟,然後問道:“遊缺是不是真的死了?”

    秦廣王俊眉微挑,似是斟酌了一番措辭,才道:“我只能說我們確實殺了他。但如果你非要問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無法給你回答。因爲我的專業判斷已經在你的問題裏被質疑,甚至否定。你是這麼強大而又自我的存在,我無法說服你,也不試圖這樣做。但如果你有他還活着的確鑿證據,我們可以再去殺他一次,又或者退還此次任務的全部酬金。”

    “很有規矩。”霧中的聲音道:“你們殺他的時候,他是什麼修爲?”

    秦廣王道:“應該是神臨境,但並不很巔峯。有衝擊洞真的打算,但我沒讓他繼續。”

    霧中的聲音繼續提問:“你們卞城王屠了遊家滿門,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秦廣王攤開雙手:“事實是我們只殺了遊缺就走了,遊家滿門究竟是誰的手筆,我也並不知情。我們殺人是爲了賺錢,不必要的人是不會殺的。”

    “這樣嗎?”霧氣中的聲音隱隱約約。

    然後聲音和霧氣一起散去了,消散在長河的呼嘯聲中。

    在這裏對話,無須擔心被長河龍宮知聞。因爲九鎮之上,是水族禁區!

    而秦廣王繼續行走在這寬廣的石橋,踏足於巨大的石刻,任河風吹亂他的長髮。他也已經看到了前方的危險,那或許是他的禁區,但他的路還沒有走完。

    ……

    ……

    人生長旅,每個人行走的方式都不同。

    仵官王行走在安邑城的街頭,步履輕忽,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頂着一張病瘦的臉——這張臉絕不是魏國人,他可以保證。

    因爲這是第二任都市王的臉。

    第二任都市王死於組織的某一次任務裏,而他,講義氣、有擔當的仵官王,勇敢地替同事收了屍,並且完好地保存遺體至今,長久懷念。

    當然,這個同事也許當時並沒有死透?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責任心完全能夠體現。

    重要的是秦廣王什麼也沒有發現。

    現在的都市王已經是第三任啦,換成了一個老頭,生命力很差,不怎麼合他的口味。當然,如果機會合適,他這個組織元老,也不介意收藏。

    對了,在加入組織之前,第二任都市王是哪國人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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