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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懶握刑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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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侯最近都在負責官考的事情,哪裏顧得上區區一件失蹤案?”蘇觀瀛不動聲色地道:“師軍督說的這件案子,據本督所知,已在偵辦。只是官考牽制了太多官面力量,進展不會那麼快。”

    師明珵表情嚴肅:“這不是小事,蘇督還是要提起重視來。若是連堂堂一地知府的公子都不能保證安全,失蹤五天都找不到下落,試問南疆百姓要如何自安?”

    蘇觀瀛道:“人命關天,自是大事。但知府的公子,也並不特殊。南疆幅員萬里,百姓數以億萬。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有人生老病死,我等豈能各個關心,軍督又關心得過來?朝廷自有制度,刑司有關,自服其勞。咱們這些掌舵的人要做的,是確保南疆整體的穩定,眼下更是以官考爲要。待得官考順利結束,吏治清晰,內外一體,再來處理治安之事,是水到渠成。”

    師明珵大手一翻,取出兩份卷宗,分別丟到蘇觀瀛和姜望案前。

    “七月十五日,江永知府的獨子失蹤。七月十六日,順業知府的妻弟被人當街殺死,兇手不知所蹤。七月十七日,錫明城城主的妹妹失蹤……”

    師明珵的眼睛,像是兩盞油燈,隨時要迸出怒火:“短短五日工夫,南疆各地已經有不下六名官員家屬出事。僅江永府一地,失蹤案就超過往年均數近半。這些卷宗觸目驚心!難道一句‘朝廷自有制度’,就可以擱置嗎?”

    “事關我大齊百姓安危,怎會擱置?督府又何曾將它擱置?師大帥這話,本督聽不明白。”

    蘇觀瀛不動聲色:“南疆年初方定,治政不過半年,各方面人手嚴重不足,刑司尤甚。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用兵一時,需千日養之,這道理師大帥難道不懂?

    督府爲什麼要召開官考,爲什麼請武安侯監督?不就是爲了補充官員、整頓吏治、以求可用之兵嗎?

    咱們奉天子之令,治政南夏,考慮問題的確要立在實處,可眼睛不能只在低處看,還是需要站在更寬廣的角度,來面對社會問題,師大帥以爲然否?難道讓你堂堂南夏軍督去追查江永知府獨子失蹤案,就是合理的?”

    兩位大人物這時候好像已經完全撇開了旁邊的姜望,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起鋒來。面上仍然平淡,但聲音愈漸不友好,對彼此的指責也越發嚴厲。

    姜望已經在考慮,等會到底是跑開呢,還是跑開呢?甚或是直接拍拍屁股回老山,等他們打完再說?

    以師明珵的兇惡長相,只要是不笑,就像在生氣,一旦笑起來,就生氣之中還帶着威脅。

    此刻他便是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說道:“既然刑司人手不足,那就要先解決刑司人手不足的問題。下面區區三百考生,就算全都錄入,也不過杯水車薪,怎治得南疆萬里?依本帥來看,需得再徵一批士卒,專爲刑事。如此軍政合力,何愁南疆不穩?何慮囚徒狂肆?”

    一個失蹤案,姜望不懂有什麼必要在現在這種場合談。

    現在他明白了。

    南夏總督府有自己的刑司體系,而師明珵想在其中發出自己的聲音,以軍府治刑權!

    這是在爭奪南夏總督府的權柄。

    而這個過程,就這樣輕易地開始了嗎?

    姜望所理解的權利鬥爭,是以小見大,由微見著,是爭鬥雙方在各個方面你來我往地纏鬥,應當是潤物無聲的纔是。怎麼師明珵和蘇觀瀛聊着聊着忽然就進入鬥爭狀態了,完全不需要避諱他姜某人嗎?

    他是沉默且略帶茫然的。他只想站好最後一班崗,讓這場官考在公平的環境裏順利結束。不想做什麼和事佬,更不願無意間捲入哪個黨派的紛爭。

    師明珵借江永知府獨子失蹤等案發難,以整頓南疆治安爲旗,提出另組刑司,一時確有大勢壓下,令人難以迴避。

    但蘇觀瀛只是輕飄飄地道:“軍爲軍,刑爲刑。自來兵家不同於法家,古今皆然。師帥這是要在南疆開先河?欲效西北軍庭乎?”

    此乃誅心之問!

    “本帥何時說過此話?”師明珵很是驚訝地道:“本帥的意思,現在的刑司明顯無法承擔職能,穩不住南疆治安,應當做出改變!蘇督要管民生,要治南疆,要使百業皆興,本帥要保四境平安,懾服八方刀兵,咱們都脫不開身。不如再徵一批士卒,專爲刑事,由專人負責,以肅山河。我看武安侯就很合適!咱們軍政合力,一起支持武安侯,如此南疆必然大治,此非南疆萬民之大幸耶?”

    姜望險些沒彈起身來。

    他完全沒想到這話題兜一圈,還能兜回他身上。

    蘇觀瀛守得滴水不漏。

    師明珵搶刑司權力搶不下來,索性抽刀一割,將它割與姜望!這與之前蘇觀瀛把主考官位置交給姜望何其相似?

    蘇觀瀛柳眉一挑,看向師明珵,眼神裏審視的意味很濃。

    師明珵施施然道:“都城巡檢府自非兵事堂所轄,可也非政事堂所轄。何也?刑司自負其責,直授天子!此是我大齊國策。蘇督說南疆不該開先河,師某深以爲然。天子信愛武安侯,天下皆知。讓武安侯來統管這個刑司,正是再合適不過。”

    “師軍督說得好!”蘇觀瀛忽然笑了,撫掌贊曰:“南疆初定,治安常令本督困擾,奈何分身乏術,不能長治。這另立刑司一事,本督看來並無疑問。武安侯天資絕世、聰睿過人,如若願承此責,我亦高枕!”

    於是兩人又都看向姜望,表情俱都親和,俱都帶着鼓勵。

    姜望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怎麼蘇觀瀛和師明珵爭着爭着,平白又讓渡出來一塊巨大的權力來?還是又往他頭上按?

    雖說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古話,可是他姜青羊算什麼漁翁?

    無論蘇觀瀛還是師明珵,哪個不是能夠輕易把他按溺在水中的存在?

    再者說了,他就算做漁夫,也常常是空竿來去、不計得失的。

    他來南夏是躲麻煩的,不是來爭權奪利的!

    卻一會一個收穫,一會一個收穫。

    不是他虎口奪食,是老虎不停地叼食給他,喂到他嘴邊。

    哪有這樣的靜養?

    再“靜養”下去,他都夠格爭南夏總督了!

    今日若是應承,往後蘇觀瀛掌政,師明珵掌兵,他掌刑,是真個可以與前兩者平起平坐。

    這麼多好處往身上砸,真就一點都不用付出嗎?

    心中並沒能想清楚因由,也完全不明白師明珵和蘇觀瀛的想法。但姜望已經果斷地站起身來,對着兩位心有山川之險的大人物分別一禮:“我非法家門徒,不通刑名,未學法經。心無大志,也懶握權柄。更對執掌刑司不感興趣。尸位素餐,徒傷百姓。事關億萬百姓安寧,南疆治安事,還請兩位大人再行斟酌。在下不方便旁聽,就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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