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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一章 千古興亡多少事,留得汗青照此名(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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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九歲,朕不懂事。”

    寶華宮內,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聲音從丹陛之上落下來,有一種俯瞰衆生的味道。

    “今年朕四十二歲,朕仍然不懂事。”

    那孤獨而尊貴的龍椅上,端坐着如今的夏皇帝。

    他的聲音沉下來,有一些壓抑,也有一些威嚴——

    “朕的兒子都成年了!”

    華麗威嚴的寶華宮,今日空蕩蕩。

    並無一個朝臣。

    他的聲音愈見寂寞、也愈見威嚴的迴響。

    從夏帝姒成的視角,一直往前看,掠過丹陛、玉柱、甬道,在宮殿的盡處,高大的宮門下,有一個華貴的身影,站在光裏。

    光太刺眼,讓這個人的面容不太能被看得清楚。

    就像這麼多年過來,這個人,這張臉,已經變成了一種符號。

    他已經看不清,也想不起來很久了!

    夏天子的聲音迴響了很久。

    站在光裏的人才說道:“國師忠心耿耿,剖肝爲國,一生盡付國事!你若是懂事了,何至於這般待他?”

    她擡步往殿中走。

    足音敲得宮殿寂寞。

    真個是好寂寞的皇宮!

    夏皇帝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盛裝走來的夏太后,看着他的母親。

    他好像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這位大夏帝國過去三十三年實際的掌權者。

    他乃大夏天子,卻是第一次俯瞰此人。

    “哦?”他的聲音是漠然的:“他既然有必死之志,想來也不在乎怎麼死。他膽敢置朕於險地,多擔點惡名又如何?”

    夏太后走了一步就停下,她在殿下,擡眼仰望丹陛上,真不敢相信,這是當年躲在她身後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畢竟是先帝的子嗣啊。

    就算再無能,再庸碌,也不可能全無雄心。

    只可惜這三十三年來,她殫精竭慮,全心撲在國事上,將幾乎被打成一片焦土的夏國,重整出這萬里璀璨山河……卻是忽略了,如何教導一個孩子,一個皇帝。

    她終究不是先帝,做不到內修德政、外治武功,盡皆遊刃有餘,還能時常把皇子皇女帶到身邊教導,甚至於關心每一個大臣的喪葬嫁娶……

    今日夏國能與齊國死戰,能有這麼多文臣武將慷慨赴死,皆是先帝當年的遺澤。

    先帝……

    “就連先帝當年,也未有啓動長洛絕陣。”夏太后道:“你怎敢……”

    “母后!”夏皇帝打斷了她:“今年已是神武三十三年!”

    他並沒有再說其它的話。

    可是還需要說什麼呢?

    還有什麼話語,比這更冷酷?

    夏太后本來有太多的話想說,可到了此刻,全都說不出來。

    她平靜地立在大殿裏,鳳冠之下,是一雙再無波瀾的眼眸。

    她只道:“先帝慷慨赴死,尚有三十三年國祚。便看今帝行此大事,又能爲社稷續命幾年?”

    分別在宮殿的兩端。

    她站着,天子坐着。

    是母子。

    是君臣。

    寶華宮外的天光,不肯落進殿門裏來。

    ……

    ……

    天光對世間萬物都不吝嗇,除非你有意抗拒。

    貴邑城可以是明亮的,江陰平原同樣如此。

    巍峨的同央城沐浴在燦爛天光中,有一種史詩般的壯麗感。而這座城池上空,密密麻麻的齊國棘舟,同樣清晰明朗!

    如驟雨般傾落的棘槍,流淌在陽光裏,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緊急軍情也在此刻驚傳——

    南鬥殿天機真人任秋離,暗藏天意,潛匿動機,突然出手,重創大齊三十萬郡兵元帥陳符!

    而田安平力挽狂瀾,於萬軍之中證就洞真,以所部戰死九萬人爲代價,逼退任秋離,陣殺觸公異!於是北線夏軍一潰千里!

    北線戰場的這兩條消息,幾乎是同時擴散開來,震動齊夏雙方!

    曹皆手上,當然可以收到更詳細的情報——

    田安平的這場勝利,完全可以說是用手下將士的屍體堆成。

    據說在戰場之上,他親持法刀,有敢言退者,殺!有遲疑不進者,殺!有進而不速者,殺!

    他身爲北線左路元帥,親掌的十萬齊國郡兵,這一次戰死了九萬之衆,其中他自己就刑殺了八千!

    硬生生用九萬郡兵的性命,擊潰了夏軍的意志,堆死了大夏觸氏鎮族真人觸公異。

    此戰之後,還活着的一萬郡兵裏,有兩千多人精神失常,一千多人選擇了自殺。

    而他的嫡親兄長田安泰,也在這場戰爭裏瘋掉了!

    但是曹皆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評價,而是將這份戰報隨手放到一邊,將目光放到了遠處——

    北線戰場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東線戰場大夏奉國公周嬰、宣平侯樊敖等,盡皆戰死,東域諸國聯軍主帥謝淮安已經揮師西進,兵鋒直指貴邑。

    此刻他立在高大的戎衝樓車上,眺望着那座好像堅不可摧的同央城。

    在他和同央城之間,浩浩蕩蕩的大齊將士如海潮奔涌,填滿了視線所及的一切空當。

    那不斷響起的恐怖嘯聲,是射月弩接連不斷地在發射。

    戰車是鋼鐵鑄成的猛獸,在原野上放肆狂奔。

    今日的江陰平原,不會有一寸平靜的土壤。

    秋殺、逐風、春死,三軍齊出,最後的決戰……已經開始!

    重玄褚良、李正言、陳澤青,都親自領軍,不斷地衝擊城防。

    整個江陰平原的天空,有一種斑斕的色彩,那是幾位衍道真君遺留的道痕。

    阮泅與姒驕,晏平跟虞禮陽……四位衍道強者,還沒正式開始交手,但道則已經開始碰撞!

    咚咚咚!咚咚咚!

    巨大的戰鼓一遍遍擂響,彷彿在迴應三十三年前,齊人在貴邑城下不甘的吶喊。

    紫微中天太皇旗高傲地飄揚,放肆地展現着東域霸主的威嚴。

    這場舉世矚目的大戰,正堅決地走向終點,走向最後的勝利。

    但曹皆的目光,仍然是平靜的。

    他那被形容爲小媳婦苦相的面容裏,具備一種偉大的堅忍。

    使得他能夠扛住所有壓力,堅定不移地執行自己的戰略,從而把這場伐夏戰爭,一步步推進至現在這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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