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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天子未開倖進之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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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今天子共有九女十七子,除了年紀最小的幾個皇子皇女,其他都主動或被動地遠離臨淄。

    就連這次姜無棄離世,也都遙祭即可,未被傳召回京。

    在過往的漫長時間裏,長樂、華英、養心、長生這四位宮主,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在諸皇嗣中脫穎而出。

    天子願意給優秀的子女更多機會,但大齊的資源並不是無限的,不能在爭龍局中無限浪費。在長樂宮之外,另外營建華英、養心、長生三宮,本就是已經完成了第一輪的選擇,皇儲只在這四位宮主裏誕生。

    其他皇子皇女都遠離臨淄,正是爲了避免庸才消耗國家資源的可能。

    無論人們懷着怎樣的情感。

    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姜無棄已經死去了,他遺留下來的巨大政治資產,應該何去何從,這是整個齊國都需要關注的問題。

    太子姜無華、華英宮主姜無憂、養心宮主姜無邪,這三位尤其無法鬆懈。

    甚至於哪怕是看起來毫無希望的十四皇子姜無庸,在其他兄弟姐妹都遠離都城的情況下,時而生病、時而修行出岔子、時而照顧生病的母親……想盡一切辦法留在臨淄,當然也不是隻爲了能及時在姜無棄靈前哭一嗓子。

    實在地說,他姜無庸並不愚蠢,看得很清楚。

    幾位有資格爭龍的哥哥姐姐裏,姜無華的寬宏,是對無能弟弟的寬容憐憫,是類似於一個成年人對幼稚孩童的包容,根本不把他當做威脅。而姜無憂向來是看不慣他這副樣子的,姜無邪或許只當他是個丑角。

    只有姜無棄這位十一哥,真正會拿正眼看他。會關心他的衣食用度,會替他出頭敲打姜望……

    因而此時他的傷心,並不全是浮誇。

    但他也不可能不去想——姜無棄英年早逝,突兀地斷了長生路,徒留一座空蕩蕩的長生宮。父皇的寵愛,會不會移轉到年紀更小的他身上?

    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爲此做足十二分的準備。

    天子最愛姜無棄,所以他要哭得最傷心。

    他與父皇,那是血脈相連,心連着連心啊。此情此景中應是一樣的痛,也該由這相近的痛苦中,生出更多的親近來。

    無論是姜無華,又或是姜無憂、姜無邪,沒人會缺少窺破這份心思的智慧,但他們的表現各不相同。

    而像曹皆、陳符這樣的帝國重臣,壓根無須在這些皇子皇女間表態。先時立在殿外,等他們吵完了再進來,就是一種態度。

    至於姜望……

    他坐得倒是規規矩矩,心神卻已經沉入了道術的世界中。

    權術、心術、勢術……

    世間有萬般術,他只求自身法。

    龍虎這門道術,傳承自舊暘,來歷相當不凡。

    所謂“虎”,指的是八風。

    此術引八風,當然不是真正的召來八風神通。而是對八風神通的一種模仿應用。就跟當初楓林城道院裏,王長祥的吹息龍捲一樣。

    姜望身懷不周風神通,且強化到了極高的層次,於龍虎之“虎”,是比較容易打開思路的。

    而龍虎道術之“龍”,指的是脊柱,在現在的修行層次,也可以說是通天海。

    道脈騰龍自躍出通天海後,便一去不復返,在五府海中徜徉許久,現在已經遊進了藏星海中。

    作爲人身四海第一個開啓的通天海,在騰龍境後就幾乎是被“閒置”了。可能一直到四海貫通之前,都很難再發揮作用。

    至少外樓境的姜望,是沒有什麼用到通天海的時候的。

    四海貫通這件事,又是神臨境的表現之一……

    所以現在真正在道術演進層面上卡住姜望的,其實是龍虎道術之“龍”。在外樓境的修爲層次,他很難理解這門道術對通天海的利用,只能一點一點的細細琢磨。

    相較而言,有左光殊所贈的《焰花焚城詳解》,再加上先前修習焰花的經驗,以及一直以來對火行道術的掌控,對於焰花焚城的修習,進度卻是在龍虎之上的。

    沉浸在修行之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人們在姜無棄靈前有着怎樣的表現,姜望並不怎麼關心。終歸懷念這種事情,只關乎自己的內心。

    直到馮顧蒼老的聲音響起,他才驟然收回心神。

    “老奴叩見天子!”其聲顫顫,似有哽咽。

    天子來了!

    靈堂中人紛紛起身行禮,大齊皇后亦是微微欠身。

    說起來,往日皇帝皇后無論去哪裏,都是宣聲開道,以示威儀。

    今日來姜無棄靈前,卻都是悄無聲息,或許也是不想驚擾了亡靈。

    姜望很快就知道馮顧哽咽的原因了。

    天子今日不僅除冠,還身穿喪服!

    他披着一身白色喪服走進殿中來,身後不遠,是亦步亦趨的韓令。

    齊天子只擡了擡手,示意不必多禮。往前走了幾步,便停在靈柩之前。

    此時此刻,姜望、姜無憂在天子的右手側,右手側再往前,是同樣站在座椅前的囚電軍統帥修遠。

    修遠再往前,則是站在靈柩旁邊的姜無邪、太子妃、大齊皇后。

    隔着靈柩,皇后的對面是太子姜無華、十四皇子姜無庸,一者形容哀慼,一者淚痕未乾。他們再往後,一排座椅之前,是站着的曹皆和陳符。

    所有人都緘默着,等待天子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

    天子祭臣,父親祭子。唯獨靈柩,永無迴應可能。

    姜望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齊天子,但仍如初見那般,只感受到深不可測的威嚴。

    他修爲越深,官職越高,見得越多,想得越遠……就越是能夠領略到齊天子那種莫測的強大。

    翻手爲雲覆手雨,整個大齊帝國繫於其身,動念之間,搖動整個現世。

    今時今日身穿喪服的他,或者只是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但誰可以忽略他的帝君身份?

    這靈堂內外,誰敢不悲,誰敢不痛,誰敢歡笑?

    又真的都傷心嗎?

    無非天子悲,於是天下悲。

    他站在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需要洞穿多少迷霧,才能夠看見人心?

    齊天子靜靜看了靈柩一陣,然後終於移動了目光。

    他自左而右,將整個靈堂掃了一遍,如巡山河。所有被他目光觸及過的人,莫不忐忑。

    “陛下。”皇后迎上前來,挽住他的手臂,柔聲說道:“來給無棄奉炷香吧,他一定也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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