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燒開了水的計緣這會擡頭看了看道路遠方,本並不在意,但想了想還是掐指算了算,微微皺眉之後,計緣一揮袖,將邊上水缸內的髒東西全都掃出,然後再朝着水缸內一點,頓時水汽凝聚之下,水缸內的水從無到有,然後水位線緩緩上漲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才停下。
這會獬豸畫卷就掛在竈臺邊的木柱上,畫面一動不動,但卻有種視線注視着鍋內的感覺,看到計緣讓水缸蓄水的舉動,獬豸也是笑了一聲。
“你倒是心地好,可你又不是這茶棚的店家。”
“我也沒說我會招待他們啊。”
計緣心中有事,再向道路盡頭看了兩眼後隨口回了一句,開始整理自己的茶具,在水壺中放入茶葉,再加入些許蜂蜜,然後將燒開的泉水引入茶壺之中,不多不少,剛好一壺,一股淡淡的茶香還沒溢出,就被計緣用茶壺蓋子蓋在壺中。
畫卷上的獬豸看着計緣手中的茶壺,忽然喃喃道。
“袖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這句話是計緣衍書袖裏乾坤的綱要,他當然不會不知道,遂看了一眼獬豸,帶着幾分自豪地問一句。
“如何,計某這袖裏乾坤,可入得你獬豸的法眼?”
“嗯,十分了得。”
獬豸這回答,算是給予了袖裏乾坤極高的肯定了,計緣欣然接受,並且倒上一杯茶水遞給獬豸,後者直接從畫卷上伸出一隻帶着絲絲煙絮般妖氣的爪子,抓住了茶杯,然後移動到嘴邊小口品了品。
“不錯,味道還行……鍋空出來了,該做紅燒魚了吧?”
獬豸提醒一句,計緣看他這麼急,也不拖着,將喝了一口茶水的茶杯方向,開始着手準備。
兩條大魚裹着一層水汽從計緣袖中被甩出,懸浮在竈臺之上的時候,兩條魚居然還沒死,依舊活蹦亂跳地搖頭擺尾。
“魚頭燉湯,魚身紅燒,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你做主就成,肯定都很好喫,嘿嘿!”
獬豸見識過計緣做菜,只是以前拉不下臉來,現在和計緣熟了許多,也已經拉下臉來,就只剩下期待了,而且計緣這麼一位仙人專門別具匠心做出來的菜,本身就提升了菜品的層次。
這兩條魚不需要很複雜的處理,計緣只是蕩去其上的一絲絲濁氣,然後用刀身輕輕在兩條活蹦亂跳的魚頭上一拍,頓時將兩條魚拍暈,然後手起刀落,兩條魚就身首分家了,只是根本沒有魚血。
這不是普通的魚,所以計緣也不需要先把魚頭煎一下,直接丟入水中,再放入一些材料,蓋上鍋蓋燉煮就行了,關鍵在於他施法定住魚形穩住魚鮮,否則煮出來就是一鍋水。
然後他又開始處理剩下的魚身,做飯也是一種很好的放鬆和娛樂的過程,計緣其實挺享受這個過程的,切塊和整理都做得一絲不苟,他處理好魚塊的時候,遠處的車馬隊伍距離茶棚也近了。
車馬隊處,騎馬的衆人看到是個茶棚,多少還是都有些失望的。
“哎,是個茶棚,根本不是村落啊。”
“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隊伍裏的人相互說着,而領頭的騎手再次靠近馬車,將這消息告訴內部的人,然後有一個男子掀開馬車車窗探出頭來看,顯然也略顯失望,但還是平心靜氣地說了一句。
“靠過去吧,在那休息休息也好。”
“是!”
領頭騎手快速回到前頭,引領着車隊靠向不遠處路邊的茶棚,同時很多人也都在細細觀察這個茶棚。
這茶棚看着不大,但有八張桌子,其中還有三張是八人大桌,以這鬼地方的情況來看,已經很可以了。
到了茶棚邊,所有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下人在馬車邊放上凳子,讓裏頭的人慢慢下來,而因爲馬匹太多,茶棚後面那個小馬廄根本塞不下,所以車馬都在路邊聚堆,有專人看管。
計緣在竈臺上忙自己的,看似根本就沒正眼瞧這些人,但其實也大致掃了一掃,哪怕不望氣,兩輛馬車上的那些個人臉上就等於寫着“達官貴人”的字樣,只是隱隱有一股詭異的晦暗之氣纏身。
“哎,店家,你們兩個怎麼都不來招呼一下?”
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遭受冷落,在馬車上的人於茶棚靠外桌子上坐下之後,領頭的護衛朝着竈臺方向喊了一聲。
之所以問兩個人,是因爲獬豸此刻也因爲計緣的幻術,此刻有一個人身輪廓,只是面部是一張展開的畫面,但旁人是看不穿的,只道是茶棚內本就有兩人。
實際上這些護衛早就看到計緣和獬豸了,但對他們有些戒備,畢竟兩人都穿着一身儒雅的衣衫,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茶棚幹活的人。
“喂,那邊的店家,和你說話呢,耳朵聾了?”
有護衛靠近竈臺,戒備地朝裏頭張望一眼,首先注意到的是計緣手上的菜刀,邊上也有護衛從另一個方向靠近,二人掃視一下,沒發現其他兵刃。
獬豸自然沒有說話,就是靠在竈臺邊立柱旁動都懶得動,計緣則擡起頭看看他們,搖頭們,搖頭道。
“耳朵沒聾,不過你們叫的是店家,而我並不是店家,只是借竈臺做個飯而已。”
“不是店家?”
領頭的護衛上下打量計緣,這衣裳確實有一定說服力。
“那店家去哪了?”
計緣搖了搖頭,這店家也算個道行不淺的修士,去哪了也不好預測。
“我來的時候茶棚就沒人,店家去了何處,卻是不知道了。”
領頭的護衛將手按在刀柄上,眼神來回在計緣和獬豸身上掃來掃去,尤其是一言不發的獬豸。
“那店家怕是被你處理了吧?”
計緣根本不理會,雖然知道對方這種警惕性是好的,但還是喃喃一句。
“被迫害妄想症。”
然後計緣放下菜刀,將竈臺上早準備好的菜籽油放入熱鍋中,然後將砧板上的魚塊全都倒入鍋內。
“滋啦啦啦……”
頓時,一股油香伴隨着聲音飄散開來,獬豸的眼睛也一下張開,認真的看着鍋內。
那領頭的見計緣和獬豸無視他,臉色有些難看,正欲怒言,身後卻有聲音傳來。
“好了,不得無禮。”
一名中年儒士模樣的男子從後邊桌前站起來,向着計緣的方向微微拱手。
“是家僕無禮了,兩位先生還請見諒。”
獬豸依然什麼反應都沒有,而計緣點了點頭,回了一禮後指向身邊。